“可是!”张轨深知李弥的坦诚,并不赞同。
“征君休要中计!我跟着李弥多年,熟知他的为人。此人阴狠狡诈、残忍好杀,要是让他回过神来下了狠心,恐怕谁也不能相救。我们特为搭救公等性命而来,可不要再拖延犹豫了!”已无回头路的莫亥,尽自己所能得夸张形容,咬着牙催促道。他身后的弟弟和儿子,也是一脸的嗜血兴奋。
“这。”皇甫方回当然无法认可这种说法。
“也罢,我们就随诸位走一遭。夜路漆黑,有劳前领。”抢在莫亥发作之前,张轨拍了拍好友的肩膀,笑嘻嘻得站起身来。他虽然看不出对方来的具体缘由,却看得出来对方是骑虎难下、绝不相让,自己只有四个人且身受控制,说多余的话也是浪费时间。
既已决定,郑律和卫仪随之站起,皇甫方回仍然是老大的不情愿,可是碍于好友的暗示,也只得同行。看到这副情形,满怀期待的冯珪喜形于色,赶忙不顾身份得抢上前搀扶几下,很有讨好的意味。张轨想得没错,跟着走绝不会有危险,不跟着却多作无谓争执。
“征君果然明事理!”莫亥低声逢迎,带着自己的迫切私心,又不忘纠正道:“今夜先不急着出城,我等共赴隔壁李弥住处,将这个胆大包天、公然劫官之人先行处死。带着他的人头,再去礼贤坞!”
即便已经事先谈妥,冯珪闻言还是紧张地干咽几下。
“杀了李弥?”饶是有了心理准备,张轨仍然吓了一跳。
“这可是你的家主!”皇甫方回冷冰冰得提醒道。
“那又如何?这李弥不安守自家富贵,非得去掺和别人家的闲事,自取灭门之祸。我也是人,古人云‘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’,本就累世受他们家的欺压,凭什么要与之同死?拿了他的人头,也可以领取不少赏赐。”莫亥满不在乎得撇撇嘴,一脸的神色坦然。
“是你主动告发的?”张轨眯着眼睛,面无表情。
“不应当吗?按本朝的《泰始律》,凡是劫人者,己身处斩,全族弃市。遭劫而不阻拦者,知情而不告官者,一概与之同罪。而按照“告劾”之法,我主动告发检举主人之罪,才得以免刑。莫非我几代人替其耕田种地还不够,还非得搭上性命去相陪?”对方越是这般纠缠,莫亥越是恼羞成怒。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,何况他还能得到官府的举报赏赐。
(注:晋律颁行于泰始三年即公元267年,文中则是泰始七年。此处的律法依据,大体参照《晋书》原文及程树德先生的《九朝律考》等资料,晋初执行力度较条律原文稍轻。)
“尔等难道如此无情?”皇甫方回忍无可忍。
“非行此不可!”莫亥之弟,按着剑柄恶狠狠道。
“冯郎君,我们可以跟着你一起走,甚至能帮着你一起扣住李弥为质。”环顾左右,张轨马上找到了症结所在,转向紧张且沉默的冯珪说道:“可是你要起码保证住一点,那就是李弥的性命无虞。于公于私,你都应该答允此条,否则我等绝不肯行。”
“啊?可是这。”冯珪本就两难,迟疑得左右打量。
“你仔细想清楚了,我大晋以礼乐治国、礼律兵重,最看重的莫过于孝道,律令中也有相关条文。倘若你身为外甥而杀死舅氏,难道就不怕乡品清议,沦为下品劣评吗?今后何得为官?”这几天恶补本朝知识的张轨,仗着过目不忘的本事,俨然成为一个的精通律令的熟吏。
“是啊!”冯珪一拍脑袋,猛然醒悟。
“至于莫兄,擒住李弥解送官府,你照样得到告官的赏赐,他也能够保全性命,岂不是两便?倘若你非得坚持杀李弥才走的话,那么我等唯有顽抗到底、不负良心了!”张轨眼带杀气、斜眼冷哼,露出强硬的一面。对付目的不同的人,他自然要用异样的方式,以分化主导之。
早已不满在心的皇甫方回,还有察言观色的郑律、卫仪,立刻按剑起身、严阵以待。仅凭他们四个,不计陷入旁观犹豫中的冯珪一波人,余下的莫亥三人也明显陷入人数劣势。张轨携此威势,再考虑到万一火并吵闹惹来坞中人马,不怕后者还敢铤而走险。
“你!”莫亥万没料到对方竟反客为主,一时语塞。
“还是快些行动,不要拖延了。”冯珪因急切而心虚,连声催促道。平心而论,他只是个未满二十的少年,无法做到那么出手果决狠辣。之前和莫亥独自商议时,他就屡屡表现出这种心态,只是被勉强说服而已。现在他这话看似两不相帮,其实偏向性已经很强烈了。
“也罢!”莫亥心有不甘得啐了声,示意接受。
“慢着。”张轨再度拦住,郑重道:“你须作出承诺!”
“你这!”莫亥差点没骂出口,只是意识到对方的官府身份,才强忍着按捺住不满,迫于形势和时间疾声说道:“我莫某人亲口许诺,只擒住李弥送官,绝不伤他分毫。要是不按照答允征君的去做,必定继续沦落为豪家的田客牛马,不得自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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