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之后的深夜,在拓跋悉鹿的帐篷内,一场事关全局的会议正在进行。除了他本人和李恪、纥豆陵延泰之外,还有两个鲜卑部落大人,分别是普部大人普赫塔、车焜部大人车焜玄朗。如前所述,这两个部落均为“帝姓十族”,首领均来自于拓跋家族,是核心之部。按照鲜卑人的习俗,部落领袖称之为“大人”。在如今,拓跋力微的威望仍然压得住场面,可已经镇不住人们的私心。谁都知道可汗活不久了,必须选择一个可靠的未来依仗,各王子们包括沙漠汗各有亲信嫡系,而这两位就是拓跋悉鹿的私下支持者。
昏暗的烛火跳动闪烁,外头的人声已经沉寂,他们几个却默默地没有说话,拓跋悉鹿甚至在闭目养神,因为一个重要的盟友还迟迟未来,会议无法开展。等到子夜时分,那个穿着皮裘的家伙才如约而至,浑身包裹地严严实实,看来还是生怕行踪暴露。这个隐藏的参与者,是连张轨都没猜到的。
“刘部帅,可让我们好等!”拓跋悉鹿睁开眼,略有不满。
“嘿嘿,让二王子久等,在下实在是万分惭愧,还望恕罪!”来者掀开帽子,正是匈奴的右部帅,大单于刘猛的亲弟弟刘训兜。他赔笑拱了拱手,指着外头解释并邀功道:“这不是大事将临,我多和各部的渠帅们来往谈谈,以备今后能够顺利取得支持嘛。刘副仑那小子,整日里知道和女子厮混在一块,不理军政要务,不懂笼络人心,他的中部部下已经多有不满者。刚才我正是和其中几个私谈,一下子忘记了时间。”
“哼,你可别忘了,那女子可是我家可汗之女,咱们二王子的亲妹妹。你这么说的话,是怪罪她是红颜祸水吗?”普赫塔带着久等的怨气,半开玩笑地当场挑刺指责道。在匈奴和索头部双方联盟之前,拓跋力微让小女儿拓跋清娥和刘猛之子刘副仑约定成婚,原先是出于巩固的同盟考虑。而两个年轻人也一见如故、情投意合,很快就腻歪地不像话,这桩政治联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顺利结果。只是这么一来,难免又令青年人贪情误事,惹来人们闲谈很多。
“岂敢,岂敢?”刘训兜满脸惶恐,急忙摆手。他顿了顿神,想到久已垂涎的天鹅肉,依仗着自己对拓跋悉鹿有价值,接着话题讪讪笑着道:“其实那小子何德何能,根本不配当匈奴继承人,更配不上迎娶可汗之女。若是不嫌弃的话,在下愿意休去原妻,代替其迎娶天女,必定不辜负美意!若今后有幸掌握了匈奴,甘为二王子赴汤蹈火、驱驰征战。”
“我的右部帅,你可是真厚着脸皮啊!你也不想想,拓跋清娥才十七岁的大好年纪,你都四十岁有儿有女,这婚姻合适吗?”本意埋怨的普赫塔,没想到对方竟能厚着脸皮,顺着杆子往上爬,实在是叹为观止。他又补充道:“再说了,难道不许诺这个婚事,你就不听二太子的话了吗?”
听得这段话,即便是故作严肃的李恪,也不顾多年的交情,捂着嘴偷笑不止。刘训兜的确是个想得挺美的家伙,而且其家里还有个老妻在,这种情况下还要自荐求婚,令人啼笑皆非。可是自古以来,就是这种性格的人能占尽便宜,无论是否可笑,这提议是符合刘训兜最大利益的。
“普大人哪里的话,我、我只是提出希望,不敢多求!成与不成,一切听从二太子定夺,绝无怨言!”刘训兜未尝不知道自己的厚颜,可事到如今他硬着头皮,也希望能好梦成真。他清楚得很,少女美色只是小事,娶得此人的政治价值才是无价的,能赢来持久的联盟关系,是他能稳固统治匈奴的保障。
“呵呵,何必这么急切呢?固然,要是我父在场,对此绝不答应。”唯独作为主心骨的拓跋悉鹿,一脸和气地对待这个请求,招了招手安抚道:“可刘部帅试想,待得刘猛、刘副仑父子死了,你继承了匈奴五部,其他又有谁有资格赢取吾妹呢?只要事情顺利,我会一力促成。”
拓跋悉鹿这番话,可谓是卖足了人情。他先是说这件事的“难”,得不到拓跋力微的首肯,然后说自己会帮忙,犹如说“这件事很难办”之后拍着胸脯答允,抬高价格。毕竟他也有自己的考量,竞争索头部可汗的事情迫在眉睫,他麾下的实力尚显不足,无法压制住其他兄弟。匈奴虽然衰落已久,可仍旧是个很有价值的盟友,借助其昔日声威和残余实力,对他仍有不小的帮助。正因为此,他当时在父亲面前极力争取申请参与这次战争,就是为了获得独立领兵的资格,在外寻找机会和盟友。至于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,嫁给这么个中年莽夫是否会幸福,完全不值得在意。
“多谢二太子!”刘训兜大喜过望,行礼入座。
其他人听到这段话,倒还是不惊不喜、与己无关的态度。可李恪听到“刘猛、刘副仑父子死了”这句话时,心里不禁咯噔一下,重重吞了口唾沫。在投效鲜卑人之前,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铁了心要卖主求荣。可是当真走到这一步的时候,他想起两家人的世代交往,一丝愧疚闪过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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