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轨的突然发难,出乎所有人的意料,也使得杨济、王琛都打算阻拦,只是反应不及。双手被捆缚的戚鹤,只顾着保护头颅,却感觉到下半身一凉,什么痛楚都没有。最终,人们发现这所谓的劈砍,只是把囚徒的裤子给挑破了,露出了有长条疤痕的右小腿。
“完了!”这一刻,戚鹤意识到失算,却遮掩不住伤口。
“果然!”张轨露出欣喜的神色,细细端详一番。
张轨一本正经地蹲下身,无缘无故盯着戚鹤光溜溜的腿部看,还是满脸兴奋的状态,这真是诡异又可笑的景象。不过离得近的几个人很快发现,那个疤痕是明显的刀剑创伤,而且刚刚结痂不久,说明产生的时间不远。意识到什么的杨济,也同样近前蹲看,忽觉心安。
“戚校尉,该怎么解释这个伤口?”张轨站起身,笑问道。
“我,我那天喝醉了酒不小心,被自己的剑所划伤的。”方才还谈吐流利的戚鹤,因无法掩盖的事实而噎住哑火了,只能无力地搪塞。可是任谁听了都摇头,不相信这套说辞。
“好啊,你真有骨气。”张轨拍了拍其肩膀,不置可否。
“呵,呵。”戚鹤脸上别扭地抽搐着,陷入被动。
“当日你率众横冲而来,被我给截住厮杀,所伤的便是此处!只要对比这条疤痕和我的佩剑是否吻合,由物证得出结论,轻而易举!可是我知道你会强辩,无须仓促印证。”张轨撇了撇嘴,指着后面的宁州军士们道:“然而那天在西郊厮杀时,所伤及的何止是你一个人而已?只要把他们也当场检查,对比身上的刀剑伤口,自然可见分晓。”
“对,今日没有接战,只有弩箭杀伤,全无刀剑伤亡!”杨济大喜,左手为掌、右手作拳相击,乐得眉开眼笑。所幸巧合的是,宁州官兵畏惧军法,今天没有顽抗厮杀。只要一一验明那群人的身上,便可知是否参与过上次的袭击。除此之外,没有别的可能产生刀剑伤口。
“我,我们。”戚鹤又要胡乱编造。
“行,权当做你们是喝醉了酒,自己人之间拔剑乱砍,给弄伤的吧?”张轨还是不急于下定论,有意调侃那位作风张扬、喜欢扯谎的校尉,慢悠悠踱了几个步子,这才继续说道:“可是诸位弄伤之后,总要寻找药材吧!医治刀剑创伤的药,即便是在洛阳城中,也并不是很常见的。的确,城中人来人往、鱼龙混杂,找药铺询问谁买过什么药,或者追踪买的人,药商是给不出答案来的。可是带着你们一一去走访,问清楚是不是你们买过少有人买的创伤药,难道还给不出个答复?只是要给诸位洛阳吏员添麻烦,带汝等辛苦排查个把月,必然会有成果。你想要试试吗,戚校尉?”
戚鹤面如死灰,没有做任何回应,只是不停地吞咽口水。
“对了,听说上次刺杀事件,你们还杀了几个贼人,只是尸体被当场带走而已。要是查阅宁州兵士的名册,比照之下肯定会有出入,也是证据!”经过张轨的抽丝剥茧,杨济一拍脑袋,立刻联想到了这个细节。他不愧是领过兵的人,意识比王琛等人灵敏很多。
“可惜,杨将军所言虽善,却查不出来东西。”张轨倒没有完全赞同,摇晃着脑袋,指着一动不动的戚鹤道:“这家伙颇为狡猾,在这种涉及生死的问题上,肯定会考虑周全。他是负责保管名册的校尉,只要在文书上勾划个几笔,调整纸面的人数轻而易举,谁也无法核证真伪。”
“唉!”杨济懊恼地叹了口气。
“但是,杨将军的这条思路,正确引向另一条线索!”张轨乐呵呵地笑着,话锋一转:“他可以更改手中的文书,却变不了发生过的历史!也怪他喜欢声张享受,一路上被各地郡县所隆重接待,那么后者的记录档案之中,必然写清楚了招待外使几人、军士几人的详细账目。”
“你究竟是?”戚鹤再度瞪圆了眼睛,说了半句话。
汉代以来,邮驿制度完善,相应的报账制度也在使用。譬如二十世纪末发现的“悬泉置”遗址,就是汉代设置于丝绸之路上的一个中转站,随之出土的许多记录文书,证明了先民们的细心和谨慎。例如一份《过长罗侯费用簿》文书,不仅把招待的人名和职位记载详细,还把食用的酒、牛肉、羊肉、鱼肉、米、豉、酱等分种类详细罗列数量和金额。正如张轨所说的,郡县接待使者一行用的是朝廷款项,记录清楚使用者人数是最起码的义务,这是要留档并报送朝廷的。戚鹤就算是把手里的花名册给篡改,也防不住各地一定相同的招待人数记录,那军士在洛阳突然减少几人就是铁一样的事实。戚鹤可以再想尽办法去糊弄、解释,可如此人命大事,被发现之后是很难掩盖的。
“其实还有很多办法去印证。例如你们赶过来埋伏,必须租赁大量的车马代步,可以查验。再如你们在陌生的洛阳行动,必然有问路或者被人注意的行为。”张轨掰着手指头,使用着心理战术,慢慢地摧毁戚鹤的信心。他之所以这么做,是为了揪出更大的贼人,那个藏于己方的通风报信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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