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拖延久了,他们都跑光了,哪里有蛮夷可杀?”主簿不解地发问,看到对方那带着坏笑的表情后,恍然大悟:“哦,哦,太守英明!反正都是蛮夷首级,谁认得出来是袭城的那些,还是在附近和平居住的?放那些闹事的跑掉,不费一兵一卒的伤亡,唾手可得军功。”
“是了。”陶抗满意地点点头,感慨道:“我自幼熟读经史,懂得世上的一切权谋。常常觉得,所谓的韩信、张良,所谓的项羽、刘邦,都是群酒囊饭袋罢了,有什么了不起的?等看到我那蠢笨木讷的兄长,也可以攻陷交州立下战功,就更觉得是时无英雄、竖子成名。待我轻摇羽扇、翩然出山,定让他们见识见识,什么是真正的超世之杰、绝代之英!”
“太守定当震烁青史!”主簿抱拳恭维道。
按照陶抗定下的这份思路,郁林郡上下慢腾腾地运转起来。拖了整整三天后,他们才组织起两千多人的郡兵,走饿了就吃,走累了就停,用蜗牛般的速度向句町县“驰援”。陶抗坐在舒舒服服的宽敞马车里,在轻微的摇晃中提笔写作,事先酝酿着“报捷书”。
三百里的路途,即便考虑到休息和食宿,步卒急行军五天可至。但郁林郡兵就是主帅无所谓、兵将也敷衍,有意给出时间让凶狠的蛮夷“逃脱”,搞了个夸张到极致的龟速,走了八天还在半道上。途中偶尔遇上蛮夷村居,大体上还是在茂密的森林之间,于狭窄的官路上挪腾。
正值七月的炎热天气,空敞的北方平原或许还好些,湿闷的南方丛林可就是人之畏途了。郁林郡兵久不习战,又是在主帅放纵的宽松氛围之下,没有什么军纪可言。他们脱下累赘又潮湿的兵器和衣甲,全都抛到了随军的辎重车之上,以便走得舒坦些,没人予以禁止。长蛇状的行军队列刚开始还能维持,后来如同面条般从“宽面”被拉扯成“细面”,最终成了长长的断点式线条,稀稀落落不成样子,就像是招摇过市的旅行团。
如此的作风,自然没有人注意到,在看似只有野兽蛇虫的丛林里,其实还有潜伏者在暗中跟随,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。说实话,连对方都比他们心急,恨不得冲出来踢上两脚,催促快点赶路。在第九天的清晨,前军走到某处半山腰,后军仍拖沓在两个山丘后,首尾完全不得相顾的时候,意外终于发生了。事先扑腾于天空的几群惊鸟,也没起到最后的提醒作用。
“咔哒咔哒!”赶路的郡兵,忽然听到左右响起奇怪的声音,刚开始还以为是鸟兽的动静,可等到弩箭贯穿了同伴的喉咙、胳膊与胴体,散发出刺鼻的血腥味,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,争着呼喊起来。只可惜乱跑根本没用,他们的行军队伍有多长,对方的埋伏阵线就有多长,无处可避。
轮射而来的是弩箭。在障碍物颇多的山林地带,它的瞄准精度远超于弓箭,真是最合适的偷袭物。有备而来的横海军前排射手,每人身侧都准备着五六把弩,早就填装好了摆在身边,为的就是最快最狠的杀伤效率。相当人数的士兵充当辅助,为之不断地进行填装。全军之弩集中使用的办法,还是孟干、张轨等人多次讨论后慎重决定的,颇似后世的“优势火力”理论。
短短五十步的射程,使得攻击者几乎不用费劲瞄准,就能准确射中靶子,后者纷纷如秋叶般坠地。因为郡兵的阵型稀疏,他们才敢于冒这个风险,离得如此之近进行埋伏。以郡兵的密度而论,在任何“线段”都组织不起足够的兵力,来进行反击冲锋。稍有几个勇敢者,拎着兵器往树林里杀过去,却很快栽倒于途中。剩下的人更如无头苍蝇乱窜,搅乱了本就不堪的队伍。此时还有胆子和理智去寻觅车上兵甲的,是郡兵中仅存的极少数佼佼者,亦如螳臂当车。
“反,反击!”“回到队列!”“你去哪里?”郡兵人群中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声。密集连发的万余支弩箭,在短短的刹那之间,倾泻在无甲的凡人躯体上,形成了最可怖的战场效果。被贯穿钉倒在地,被射中勉强站立,被惊吓而茫然趴下,被鲜血骇得哭泣,郡兵的伤亡很快就过半,士气也跌落到了极点,连三五聚集的防御阵型都没有组织起来。有经验的军校们在疯狂呐喊、意在重振,可就好似投块石头试图阻止湍流,起不到丝毫作用。
发射完弩箭后,横海军换上了近战武器,随着鼓声的指令,呐喊着成排冲向了敌军。得益于种种优势,他们面对的是松散零落、浆糊般的对手,经常是数人对一人的简单围殴,轻松解决战斗。少数几个匆忙组合的小盾阵,也禁不住这近距离的蓄势冲击,被撞得七零八碎。因为敌人站得不够密集,横海军顷刻间渗透到了每个角落,将之彻底给粉末化,继而直接碾吞。很多郡兵连举起兵器的机会都没有,机灵的直接蜷缩蹲下,犹豫的被推搡撞倒,踩踏反倒成了最多的致伤原因。唯一发生缠斗战的地点是太守陶抗的马车旁,那里有五十名私家部曲,是他们陶家的传承世兵,还能够忠于职守。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
喜欢不轨于晋请大家收藏:(m.2yq.org)不轨于晋爱言情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