泰始九年(西元273年)十月初,在交趾郡郡治所在的龙编城,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。除了作为东道主的横海军文武外,宁州地区派来了建宁郡太守马义作为恭贺的代表,扶严夷首领梁奇亲自到场,林邑国二王子范鼋依然作代表。甚至连远在五千里外的扶南国都派出了使者道喜,不过距离太远还在路上。
在吴军以“兵粮匮乏”的理由退守合浦后,孟干已经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大半个交州地区的主宰,他有资格接受这种恭贺。昔日的交州地区疆域狭小,主要是呈丝状长条形的三郡(今越南),由北至南依次是交趾、九真、日南郡,另外就是位于岭南的合浦郡(今广西合浦)。现在前者掌握在孟干手里,后者保存在陶璜手中,是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,故而暂时保持着和平默契。
“祝贺孟太守,即将成为孟刺史!”范鼋举杯提议道。
“孟将军的职位,转眼就要比我高了!”马义开着玩笑。
“提前祝贺孟刺史!”满座的汉夷人士皆闻声附和。
“岂敢岂敢,只是为国戍边而已。”孟干快乐地谦虚两句。
在夺下城后不久,皇甫方回、薛琛就联合拟就了报捷文书,并开列了整场战争的记功名单,快马传讯给大晋朝廷。在这个海角天涯,他们立下的功劳苦劳都是实打实的,没有洛阳的勋贵子弟来争功,可以尽量做到公平。不出意外的话,孟干就会升任交州刺史,而一众文官们会跃升为州级幕僚。至于武将,依然保持着五个营的划分架构,只是头领们都从校尉头衔升为牙门将,这也是褒功的应有之义。新归降的士兵在筛选沙汰后,依然被吸收了五千人之多,使得横海军的纸面力量膨胀翻倍。
首领和蛮夷酋长一席,文官一席,武将一席,众人都放宽了心态在豪饮狂欢。作为瞩目焦点的孟干,短时间内被灌了三坛子酒,喝得是满肚子液体摇晃,几乎连站都站不起来,不停的打嗝。可是这种局面下,他百般推辞却仍旧脱不了身,硬生生见识了世态炎凉下的众生相。
昔日桀骜不驯的扶严夷王梁奇,亲自走到孟干的左边敬酒,与之勾肩搭背、称兄道弟,忘掉了儿子死于洛阳的仇恨,只是不停地恭维讨好着对方,希望能维持本族半独立的态势,晋国千万不要派遣郡县官员来干涉。劳苦功高的范鼋则是站在右侧,喋喋不休地讲述一路来的陪伴和忠诚,希望能新刺史慎重考虑两国的疆界划分问题,给予林邑国最大的优惠。马义倒是镇静地没有表现出什么,可是话里话外绕不出“职务”、“品轶”几个词,心中的酸味可想而知。孟干是校尉时,马义已经是太守,孟干即将升刺史了,马义还是当太守,没有情绪是不可能的。故而他像是个快要离岗的老朽,暗中掰着手指计较官位高低和升迁快慢,只是保持着体面没有明说罢了。
“还是打仗简单。”被众星捧月的孟干,不由地内心感慨道。这是他第一次在武将身份之外兼任文职,已经初步见识到了为政角度的难题,那就是如何用翻云覆雨的手腕拿捏住人心,可惜他很不擅长。如何对付这些人的目的和索求,比醉酒还令他头疼。
又熬了片刻,孟干实在是不想再这么待着,于是乎以尿遁的名义暂时离开了。他最为在意的是,这些敬酒恭维者没有一个是他真正的战友袍泽,反之亦然。南征究竟是谁参与的?所以他七扭八拐,悄咪咪地来到了武将席位,后者正在愉快地吹天说地。
“那时候啊,要不为了保住这个‘竖子’的性命,我才不会投降呢!嘿,不过鲜卑人可真是狡诈,还懂得假扮成匈奴人,差点把我们都给骗了!”孟观大咧咧指着张轨,呼出熏人的酸臭酒气,说着在代北征战时的趣事。和后世一样,有时用骂人的词并不代表骂人,反而是亲昵的表现。
“好好好,敬你这个大英雄一杯!”张轨亦是半醉,端起酒碗和对方碰了一下,也回想着上次的惊魂:“说实在的,陶璜强留我们住宿的那晚,我是真的不敢睡啊!可是要是慌张起来,我担心更让他瞧出来破绽,就再也不肯答应撤军了!没办法,我闭上眼睛装作打呼,强自撑了一整宿。可那时我就想好啦,倘若真不幸有意外,汝等必会复仇,闭着眼都能想象到大军攻城的激动画面!身后事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?”
“好,好,算你实在!”孟观很喜欢这份爽直。
“张士彦确实厉害,就凭一张嘴巴使吴人退兵,岂不让我们嫉恨呐!真不怕我们学韩信,让你做个郦食其,当个糊涂鬼!”李肇摇晃酒杯感叹着:“不过唯有这样,避免了莽撞强攻,才能够保住多少人的性命啊!留下的城防设施完备,居民市巷又得以保全,这份功德无量。”
“我早就知道他不是寻常人!”封鞅想起出使洛阳的时候。
“保全我益州军户,多亏你们大家。”掌管中营的孔汾说道。
“我等虽为军人,可真愿世上没有战争!”张轨举杯祈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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