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不言收起包裹,正要离开,盲眼老者忽然道:“年轻人,你身上有股味道。”
“什么味道?”
“血的味道。”盲眼老者空洞的“目光”落在他腰间,“不是人血,是……茶血。”
李不言心头一震,手下意识地按在背囊上,那里藏着“雪岭之巅”茶砖。
“那茶,喝不得。”盲眼老者摇头,声音更低,“喝了,就回不来了。三十年前,楼主就是这么没的。”
“楼主也喝过这茶?”
“楼主喝的是另一块,‘幽冥渊’茶砖。”盲眼老者缓缓道,“他从一个南疆蛊师手里换来的,说是能通阴阳,见鬼神。喝下第七天,他开始说胡话,说湖底有座城,城里的人都在等他。第九天,他跳进了自己凿开的冰窟窿。捞上来时……”老者顿了顿,干瘪的嘴唇颤抖了一下,“身子是热的,心口有个洞,洞里没有血,只有……茶叶。血红色的茶叶,还在跳动,像活的心脏。”
寒风骤起,卷着雪沫扑打在李不言脸上,冰冷刺骨。
“楼主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:‘它们要醒了,需要一具能行走在人间的躯壳’。”盲眼老者说完,不再言语,抱起白猫,用竹杖探着路,蹒跚离去,很快消失在收摊的人群中。
李不言站在原地,良久未动。夕阳已沉下半边,天边的金红转为暗紫,镜湖冰面映出诡谲的流光。雪市的人声渐渐稀落,大部分摊位已收,只剩几个零星的商贩在收拾残局。
他紧了紧背囊,转身朝湖心方向望去。冰碑在暮色中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,像一柄插在湖心的巨剑。碑周空无一人,但李不言总觉得,有无数道目光正从那冰层之下投来,冷冷地注视着岸上的一切。
“客官,要住店么?”
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李不言回头,见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,裹着件不合身的旧棉袄,小脸冻得通红,正眼巴巴地看着他。少年身后不远,有个用木板和毛毡搭成的简陋窝棚,棚前挂着块破木牌,歪歪扭扭地写着“雪庐”二字。
“你家开的客栈?”李不言问。
少年点头,搓着手哈气:“爹娘年前进山采药,被雪崩埋了。我就把窝棚收拾出来,接待错过宿头的客人。一晚上十文钱,有热汤,有炭火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离湖心远,安全。”
李不言看了看那摇摇欲坠的窝棚,又看了看渐暗的天色。今夜子时要赴黑衣刀客之约,此刻确实需找个地方落脚,休整调息。这“雪庐”虽简陋,但位置偏僻,不易引人注意。
“带路吧。”
少年眼睛一亮,连忙引着他朝窝棚走去。窝棚搭在一处背风的冰丘后,用粗木做架,覆以多层毛毡,缝隙处塞着枯草。掀开厚重的皮帘进去,里面倒是比想象中宽敞,约有丈许见方。地上铺着干草和旧毡,中央挖了个浅坑,坑中炭火正旺,吊着个黑乎乎的陶罐,罐里煮着什么,散发出混杂的香气。
棚里已有两人。靠里侧躺着个裹在破毯子里的老汉,正在打鼾。另一侧坐着个中年文士,穿着半旧的青布棉袍,正就着炭火光亮读书。见李不言进来,文士抬头看了一眼,微微颔首,便又低头看书。
“客官这边坐。”少年引李不言在炭火旁坐下,舀了碗热汤递过来,“鹿骨熬的,加了老姜和野葱,驱寒最好。”
汤色乳白,热气腾腾。李不言接过喝了口,一股暖流直达四肢百骸。他摸出二十文钱递给少年:“两碗汤,再添些炭。”
少年欢天喜地地接过钱,又往火坑里添了几块木炭。炭是耐烧的“铁木炭”,烧起来噼啪作响,火星四溅。
“小哥怎么称呼?”李不言问。
“叫我阿吉就好。”少年蹲在火边,用木棍拨弄着炭火,“客官是第一次来雪市吧?我看您转悠一天了。”
“嗯,来办点事。”李不言喝着汤,状似随意地问,“阿吉,你在镜湖边长大,可曾听过湖底古城的传说?”
阿吉的脸色变了变,左右看了看,压低声音:“客官,这话可不敢乱说。老人们讲,夜里在湖边提‘古城’二字,会……会被听见。”
“听见?”
“嗯。”阿吉吞了口唾沫,声音更低了,“我爹在世时说过,他小时候贪玩,腊月里在湖心冰面凿洞钓鱼。那天特别冷,冰层透亮,他趴着朝下看,看见……看见冰下有座城,城里有街巷,有房屋,还有人影在走动。他吓坏了,想跑,可身子动不了。然后就听见有人在耳边说话,说的什么听不懂,但调子……调子像唱歌,又像念经。”
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是我爷爷提着一面铜锣找过来,边敲边喊我爹的名字,才把我爹‘叫’了回来。”阿吉眼中露出惧色,“我爹说,那之后整整三个月,他每晚都做同一个梦,梦见自己站在那座城里,街上的人都转过头来看他,那些人的脸……没有五官,只有三个黑洞。”
窝棚里忽然安静下来,只有炭火噼啪声和角落里老汉的鼾声。看书的文士不知何时抬起了头,目光落在阿吉身上,若有所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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