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论是蓝图,材料是砖石,而将蓝图与砖石转化为现实的,是实践。
“晨曦-1型”能量约束场的法阵结构,早已在我脑海中演练了千百遍。它的每一个能量节点,每一条魂力回路,都如同掌纹般清晰。然而,当我要将它从意识层面降临到物质世界时,才真正体会到何为“知易行难”。
我选择的“画布”,是一块从工坊区捡来的、相对平整的暗色石板,材质普通,几乎不蕴含任何魂力。这正合我意——一个绝对中性的基底,才能最真实地反应法阵本身的效果,排除材料干扰。
而“画笔”与“墨水”,则是那截来之不易的软银线。
夜深人静,确认内外安全后,我点燃了一盏光线昏黄的油灯。将石板置于桌上,摊开手掌,那截短短软银线在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。
没有专业的魂导刻刀,没有用于引导魂力流动的特制溶剂。我所能依靠的,只有我的双手,我的魂力,以及小光那庞大数据库里关于能量引导的微观知识。
【宿主,直接以魂力为引,熔融软银进行蚀刻,对精神力和魂力控制的精度要求极高。一旦魂力输出不稳,或者精神稍有分散,不仅会损坏材料,还可能引发微小的能量反噬。】小光的声音带着罕见的严肃。
“我知道。”我深吸一口气,将状态调整至最佳。“但没有别的选择。这是我们目前唯一的路。”
我用指尖捏住软银线的一端,尝试着将一丝极其微弱的魂力,如同抽丝剥茧般,缓缓注入其中。软银的特性开始显现,在魂力的浸润下,它开始微微发热、软化,却并未完全熔化。
就是现在!
我屏住呼吸,将全部精神集中于指尖。那软化了的银线尖端,仿佛成为了我手指的延伸。我按照脑海中“晨曦-1型”法阵的起始节点,小心翼翼地将银线按在冰冷的石板上。
“嗤……”
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,伴随着一缕几乎看不见的青烟。魂力作为媒介,驱动着软银,如同最精细的刻刀,在石板表面留下了一道纤细的、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痕迹。
成了!第一笔!
然而,喜悦仅仅持续了一瞬。维持这种状态的消耗远超我的想象。魂力的输出必须保持在一个极其精妙的平衡点上——太弱,无法有效蚀刻;太强,则会瞬间烧毁软银线,甚至破坏石板结构。同时,精神必须高度集中,确保蚀刻的轨迹、深度与魂力注入的强度分毫不差。
仅仅刻画了法阵起始部分的一个简单弧线,我的额头就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,捏着软银线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抖。左眼深处,那股熟悉的、冰凉的悸动再次隐约传来,但这一次,它并未带来清晰的洞察,更像是一种负荷过重的警示。
不能停!
我咬牙坚持,魂力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精细方式流转、输出,精神识海仿佛被拉成了一条紧绷的弦。油灯的光晕在眼前晃动,周围的一切声音都远去了,世界里只剩下指尖那一点灼热与魂力的流动,以及石板上那缓慢延伸的银色线条。
时间失去了意义。或许只过了几分钟,或许已是一个时辰。
法阵的核心回路逐渐成型,一个简约却蕴含着特定规律的几何图案,在石板上显现出雏形。银色的线条并非完美无瑕,有些地方因为魂力波动而略显深浅不一,有些转折处因为我的颤抖而稍显毛糙。但它确实是“活”的,我能感觉到,那些线条中,有微弱的魂力正在按照我预设的路径,极其缓慢地流淌、循环。
【能量回路初步建立!稳定性百分之三十一……还在缓慢提升!宿主,你成功了!】小光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。
还差最后一步,激活能量节点。
我深吸一口气,将体内所剩无几的魂力,凝聚于指尖,准备点向法阵中央那个预留的核心节点。
就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节点的前一刻——
“咚咚咚。”
轻柔却清晰的敲门声,如同惊雷般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响。
我浑身猛地一僵,凝聚的魂力瞬间溃散。指尖那截已经消耗了大半的软银线,因为魂力的骤然中断而“啪”地一声,从末端断裂,掉落在桌面上,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。
石板上,那尚未完成的法阵,银光迅速黯淡下去,刚刚建立起来的、脆弱的能量循环戛然而止。
功亏一篑。
一股强烈的疲惫和懊恼涌上心头,几乎让我眩晕。我强压下翻腾的气血,以最快的速度,将石板、断裂的软银线以及所有相关痕迹,全部扫入地板下的暗格中,并用一块布擦了擦桌面和手。
“谁?”我尽力让声音听起来带着一丝睡意朦胧的沙哑。
门外,是梅莉莎那特有的、平静无波的声音:“是我。察觉到您房间内有异常的魂力波动,特来查看。”
魂力波动……果然,即便我再如何小心,这种程度的魂力操作,依旧无法完全瞒过一位魂力等级不低的护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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