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鸣初立，开元新启。
女帝沈璃玄甲祭天、持剑开朝的震撼犹在寰宇回荡，摄政王萧隐自冰封中踏光而出的奇景，更为这崭新的王朝蒙上了一层近乎神话的色彩。
朝野内外，无人再敢质疑沈璃的权威，亦无人能窥探萧隐苏醒后真正的深浅。
帝与王，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默契，迅速稳定着新政局的脉络。
然而，树欲静而风不止。
新朝如同一块巨大而鲜美的蛋糕，吸引着四方窥探。
明面上的刀兵暂时偃息，暗地里的试探与钻营却无孔不入。
其中最为常见的，便是试图以姻亲、美色为纽带，攀附新贵，尤其是那位虽无帝王之名，却与女帝关系匪浅、且显然拥有巨大影响力的摄政王萧隐。
西域诸国在“九霄凤旗”事件后见识了沈璃的手段，暂时收敛。
此番，却是更南边一些、未曾经历战火直接波及的小邦“夜郎国”，派来了使团。
夜郎国小而富，擅歌舞与精巧匠艺，历来以依附强国求存。
此番使团携奇珍异宝觐见，礼节周全，赞颂新朝，一切依规而行。
直至觐见礼毕，使团首领，一位年迈的夜郎王叔，忽然抚掌三下。
殿侧乐声微变，变得旖旎婉转。
四名身着轻薄霓裳、面覆轻纱的舞姬，如云般飘入殿中。
她们身姿曼妙，舞技精湛，眼波流转间顾盼生辉，确属绝色。
然其舞动之间，目光似有若无，总若有情若无意地飘向御阶之侧，那位一身素雅常服、安静坐在女帝左下首的萧隐身上。
意图，昭然若揭。
殿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。
不少臣子偷眼觑向上方。
沈璃端坐龙椅，玄甲已换作黑底金凤的常服帝袍，神色平静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叩着扶手，瞧不出喜怒。
萧隐更是眼帘微垂，专注地看着手中一盏清茶，仿佛殿中香风魅影、靡靡之音皆与他无关。
一舞既罢，夜郎王叔上前，满脸堆笑：“陛下，摄政王殿下。此四女乃我夜郎国宝，不仅精通歌舞，更善音律诗画，性情温婉。我王感念天朝上国威德，特命其随侍，若能得奉殿下左右，略解烦忧，乃其造化，亦是我夜郎举国之幸。”
话说得客气，无非是想送女人。
且目标明确，直指萧隐。
萧隐终于抬起眼，目光淡淡扫过那四名垂首跪拜的舞姬，随即转向御座上的沈璃，唇角似有若无地弯了一下，似在询问，又似单纯的告知。
沈璃也在此刻，轻轻笑了一声。
那笑声不大，却让夜郎王叔脸上的笑容僵了僵。
“夜郎王有心了。”
沈璃开口，声音听不出情绪，“只是我凤鸣朝初立，百废待兴，摄政王更是伤病初愈，需静心休养，恐怕无福消受这般‘厚礼’。”
这便是婉拒了。
夜郎王叔眼中闪过一丝失望，却也不敢强求，正欲谢恩退下。
不料沈璃话锋微转，目光落在那四名舞姬身上，尤其是其中一位领舞的、身段最为出众、方才目光也最大胆的女子：“不过，远来是客。既然夜郎王盛情，朕也不好全然推却。这样吧……”
她微微倾身，从御案上那方时刻备着的朱砂砚台中，抽出了那支用来批红、象征生杀予夺的朱笔。
笔尖饱蘸浓艳的朱砂。
“你，”她笔尖虚点那名领舞女子，“上前来。”
女子不明所以，忐忑不安地膝行上前，直至御阶之下。
在满殿寂静与无数道目光注视下，沈璃执着朱笔，手腕悬空，对着那女子覆面的轻纱。
“抬头。”
女子依言，微微仰起脸，轻纱后的容颜确实娇媚。
沈璃手腕稳如磐石，笔走龙蛇，竟隔着那层薄纱，以朱笔在那女子光洁的额头上，一笔一划，写下了一个铁画银钩、凌厉刺目的字——
“奴”！
朱砂如血，浸透轻纱，清晰烙印在肌肤之上！
那女子浑身剧颤，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惊恐与羞辱，却跪在那里，一动不敢动。
夜郎使团众人脸色惨白，汗出如浆。
“既为奴婢，便该谨守本分。”
沈璃丢开朱笔，声音冷澈如冰，“留在宫中，浣衣局缺人。其余三人，原路送回。夜郎王的美意，朕心领了，赏赐加倍。退下吧。”
雷霆手段，不留丝毫转圜。
一个“奴”字，不仅打发了攀附，更是一种冷酷的警告与羞辱。
殿内落针可闻，无人敢出声。
处置完毕，沈璃神色如常，继续与几位重臣商议漕运之事，仿佛方才那惊人一幕从未发生。
退朝后，沈璃回到御书房，刚在案后坐下，一道身影便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边，随即反手合上了门。
萧隐踱步进来，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，走到御案前，很自然地伸手，揽住了她因坐着而更显纤细的腰身。
“我的陛下，”他低下头，气息拂过她的耳廓，声音带着低哑的笑意，“方才那朱笔……力道不小。可是，吃醋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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