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德贵等人的倒台,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,撕开了江临城防疫工作的脓疮。民怨沸腾,冯知府为了自保,不得不以雷霆手段处置相关人等,并急需挽回声誉、稳定局面。在此背景下,由韩青手下伪装成的“民间义士”所提出的、条理清晰且颇具操作性的防疫条陈,几乎没费太多周折,便被焦头烂额的冯知府采纳了。
官府的告示迅速贴满了全城,宣布废止原有药汤,推行新的防疫措施:严格划分隔离区域,招募民夫泼洒石灰,设立专门的“防疫公所”统筹物资和病患管理,并公开征集药材和懂医理的人手。
沈薇依旧隐在幕后,通过青黛和阿煜,将一条条更具体的指令传递出去。她深知,理念的推行易,细节的执行难。
城西柳条巷及周边区域被木栅栏彻底封锁,划分为三个区域:症状轻微或刚出现发热的,集中在相对通风的棚屋区(疑似区);皮疹明显、出现水疱脓疱的,移至几处较为坚固的院落(确诊区);而已经呕血、昏迷的重症者,则被安置在最偏僻、条件也最差的几间废弃房屋内(重症区),这里死亡率最高,几乎每日都有尸体被运出。
沈薇亲自调配了消毒药水(以石灰、雄黄、醋和几种强力杀菌草药为主)和消炎生肌的药膏配方,由招募来的、经过简单培训的民夫和少数自愿前来帮忙的僧侣、道姑负责执行。她要求所有进入隔离区的人员,必须用特制药水反复洗手,并用浸过药水的棉布蒙住口鼻。
然而,理想与现实之间,横亘着巨大的鸿沟。
最大的问题是人手和资源的极度匮乏。瘟疫的恐怖早已深入人心,真正敢于进入隔离区的人少之又少。那些被招募来的民夫,大多是为了一天几文钱的微薄工钱,心中充满恐惧,操作起来难免敷衍潦草。消毒不够彻底,隔离区的划分在执行中也常常模糊,重症区的尸体有时未能及时处理,加剧了环境的恶化。
更严峻的是,对症治疗的药材开始捉襟见肘。虽然冯知府下令调拨官仓药材,但适合治疗高热、出血、消炎的药材消耗速度惊人,库存在飞速下降。而城中的药商,要么早已囤积居奇,要么因惧怕瘟疫而关门歇业。
“姑娘,清热止血的白茅根、地榆炭快用完了,金银花、连翘也所剩无几。官仓送来的下一批药材,至少要三天后才能到,而且数量恐怕也不够。”青黛从防疫公所回来,面带忧色地向沈薇汇报。
沈薇正在临时工作台上分装最后一批药膏,闻言动作一顿。没有药材,就意味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本有一线生机的病人,因为无法控制的高热、出血或继发感染而死去。
“阿煜那边有消息吗?”沈薇问道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她派阿煜去追查病源,同时也在暗中调查城中药材的流向,看看能否找到突破口。
“煜公子尚未回来。”青黛摇头。
沈薇沉默片刻,走到窗边,望着远处被封锁区域上空那仿佛凝滞不动的灰暗空气。她能做的,似乎已经到了极限。个人的力量,在席卷全城的灾难面前,显得如此渺小。
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一阵喧哗。一名护卫引着一位身穿青色官服、面容儒雅却难掩憔悴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,身后还跟着几名随从。
“沈姑娘,这位是府衙新委任的防疫督办,周明安周大人。”护卫介绍道。
周明安?那位之前称病在家的同知?沈薇心中微动,转身见礼。
“沈姑娘不必多礼。”周明安语气温和,却带着一股焦灼,“本官抱恙多日,未能及时处置疫情,致使奸人作祟,百姓受苦,实在惭愧。今日方才接手防疫事宜,听闻姑娘虽未直接出面,但所提供的防疫条陈和药方极为精妙,特来请教,并望姑娘能施以援手!”
他态度诚恳,不似作伪。沈薇观其面色,确实带着病后的苍白,眼神清澈,与王德贵之流截然不同。
“周大人言重了,民女略通医理,尽些绵薄之力而已。”沈薇谨慎回应,“不知大人前来,所为何事?”
周明安叹了口气:“实不相瞒,如今防疫之事,千头万绪,尤以药材短缺最为棘手。官仓存药有限,城中药商要么无货,要么坐地起价。本官听闻姑娘颇有门路,不知能否……”
他是来寻求药材渠道的。沈薇心中了然。看来这位周大人,是真的想做事。
“民女确有些许渠道,可以尝试筹措部分药材。”沈薇没有把话说满,“但远水难解近渴,且数量有限。当务之急,是清查城中所有药铺库存,强制征调,统一分配,严厉打击囤积居奇!同时,立即派人前往周边州县采购!”
周明安眼中闪过一丝亮光,随即又黯淡下去:“姑娘所言极是。只是……强制征调,牵涉甚广,恐阻力不小。冯大人那边……”
沈薇看着他,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:“周大人,非常之时,当行非常之法。若因顾忌阻力而放任百姓死亡,与王德贵之流何异?民女愿提供一份急需药材清单,并可将部分筹措到的药材,以成本价优先供应防疫公所。但官府的态度,必须明确而强硬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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