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!砰!砰!”
那短促、急促、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敲击声,像三颗呼啸的子弹,精准地凿穿了朱怡贞刚刚被喜悦浸透、又被惊恐冻结的心脏!“完了!怕什么来什么!周扒皮这条老狗,鼻子也太灵了吧!马奎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!酒后失言?他是用喇叭广播了吗?!”
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铁手,扼住了她的喉咙,让她几乎无法呼吸!脑子里“嗡嗡”作响,眼前阵阵发黑!“怎么办?!现在冲出去跑路?门都没有!外头肯定都是人!装傻充愣?周耀庭既然起疑,就不会轻易放过!硬刚?老娘现在手无寸铁,还一身的伤!”
电光石火间,求生的本能和无数次“演戏”积攒的肌肉记忆,像一桶冰水,强行把她从僵直状态浇醒!“冷静!朱怡贞!给老娘冷静!还没到绝路!周耀庭只是‘有请’!只是‘起疑’!还没到‘拿下’!还有机会!必须抓住这最后的机会!”
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挤出两滴眼泪(掐大腿掐的),脸上瞬间挂上惊慌失措、泫然欲泣的表情,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,对着门外喊:“来……来了!谁呀?周主任找我?有什么事吗?我……我换件衣裳,马上就好!”
一边说,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林楠笙那张催命符般的纸条揉成一团,塞进嘴里,嚼巴嚼巴,咽了下去!“嗯……有点苦……但总比落到周耀庭手里强!” 她苦着脸,感觉自己在生吞苍蝇。
然后,她飞快地扫视房间,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物品,又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,确保自己看起来足够“柔弱可欺”、“人畜无害”,这才深吸一口气,拉开了门。
门口站着两个面生的、孔武有力、眼神像刀子一样的特务,一看就是周耀庭从南京带来的“嫡系”,不是76号那些熟面孔。看到朱怡贞开门,两人面无表情,语气冰冷:“朱小姐,请吧,周主任等着呢。”
“完犊子!连门神都换了!看来是真怀疑上了!” 朱怡贞心里咯噔一下,脸上却挤出讨好的、带着怯懦的笑:“两位大哥,这么急,是……是出什么事了吗?马科长那边……慰问品车队,还顺利吧?”
“我们只负责带人,不清楚。朱小姐,请别让我们为难。”特务油盐不进,侧身让开道路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,但那姿态分明是“不走就架着走”。
“行!走就走!老娘倒要看看,你周扒皮能玩出什么新花样!” 朱怡贞一咬牙,硬着头皮,在两个“门神”一左一右的“护送”下,走出了这间暂时的“安全屋”。她能感觉到,暗处至少还有三四道目光,像毒蛇一样锁定了她。
“天罗地网!这是要把老娘当重犯押解啊!” 她心里拔凉拔凉的,但脸上依旧维持着“小白花”的表情,低着头,瑟缩着肩膀,活像个即将被押赴刑场的小可怜。
一路无话,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。车子七拐八绕,没有开往76号,而是开进了法租界一处僻静、但守卫森严的西式小楼。“不是76号?新据点?私刑场所?” 朱怡贞的心又往下沉了沉。
她被带进一间书房。周耀庭背对着门,站在窗前,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,一动不动,像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。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,光线昏暗,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,透着一股阴森。
“周主任,朱小姐到了。” 特务低声报告,然后退了出去,关上了门。
房间里只剩下朱怡贞和周耀庭两个人。死一般的寂静,只有墙上挂钟“滴答滴答”的声音,敲在人心上,格外瘆人。
朱怡贞站在那里,大气不敢出,脑子里飞速盘算着各种说辞。“打死不认!就说不知道!马奎喝多了胡说八道!车队的事我一无所知!我是被蒙蔽的!我是受害者!”
良久,周耀庭缓缓转过身。金丝眼镜后的眼睛,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毒蛇般冰冷、审视的光,在她脸上扫来扫去,像是要把她一寸寸剥开。
“朱小姐,”他开口了,声音不高,甚至带着点疲惫的沙哑,但每一个字都像冰锥,狠狠扎进朱怡贞的耳膜,“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?”
“来了!开场了!审判开始了!” 朱怡贞心脏狂跳,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惊恐,声音细若蚊蚋:“不……不知道……周主任,是……是车队出什么事了吗?我……我听马科长说,很顺利啊……”
“马奎?”周耀庭嗤笑一声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他一个酒囊饭袋,能知道什么?被人卖了,还帮着数钱呢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 朱怡贞心里一紧,“难道他发现了什么?是车队的事?还是别的?” 她继续装傻:“周主任,我不明白您的意思……”
“不明白?”周耀庭向前走了两步,逼近她,压迫感扑面而来,“慰问品车队,是你和蓝心洁一手操办的。物资清单,是你和蓝心洁拟定的。车辆人员,是你和蓝心洁安排的。甚至……和闸北检查站那边的沟通,也是你‘建议’马奎,用我的名义去办的。对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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