甩掉了“劫掠者”皮卡的追击,并不意味着安全。相反,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如同黑夜中的灯塔,只会引来更多觊觎的目光。李明哲将油门稍稍松开了一些,让“59改”的咆哮降低到一种相对沉闷的低吼,履带碾压路面的噪音也显得不那么刺耳。他需要隐蔽,需要速度,更需要节省油箱里那点珍贵的、浑浊的柴油。
破碎的挡风玻璃让视野变得极其模糊,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。凛冽的夜风裹挟着硝烟和沙尘,呼呼地从破洞灌进驾驶舱,吹得他脸颊生疼。他只能眯着眼,努力辨认着前方道路的轮廓,避开那些巨大的弹坑和倒塌的障碍物。
副驾驶座上,“工兵”的呼吸变得更加微弱和急促,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拉风箱般的杂音。高烧和感染正在无情地吞噬着他的生命力。李明哲心急如焚,他必须尽快找到安全的地方,处理伤口,补充水分。他记得地图上,沿着这条废弃的沿海公路再行驶大约三十公里,会有一个依托着小型绿洲建立的供水站。那是附近唯一可能有干净水源的地方。
时间一分一秒流逝。夜色更加深沉。突然,一股不同寻常的风势卷起地面的尘土,拍打在装甲车残破的车身上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风越来越大,带着一种沉闷的呜咽。天空中的星光和远处零星的炮火闪光,正被一种浑浊的、土黄色的幕布快速遮蔽。
“沙暴…”
李明哲心头一紧。中东地区常见的灾害,此刻却可能是双刃剑。它能极大地干扰视线和追踪设备,提供绝佳的掩护;但也意味着更危险的路况和迷失方向的风险。
风暴来得极快!几乎是眨眼间,狂暴的风沙就席卷了整个天地!狂风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嘶吼,卷起遮天蔽日的黄沙,巨浪般拍打着“59改”厚重的车身。
能见度瞬间降至不足五米!整个世界陷入一片混沌的、狂舞的土黄色地狱!挡风玻璃彻底变成了摆设,完全被沙尘糊死。装甲车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,在沙暴的巨力推搡下剧烈摇晃。履带在松软的沙地和被风卷动的碎石上打滑,方向变得难以控制。
“天助我也!”
李明哲眼中却闪过一丝决断。这是摆脱追踪、隐匿行踪的最佳时机!他果断地关闭了轰鸣的柴油发动机!巨大的引擎轰鸣瞬间消失,世界只剩下狂风沙暴肆虐的咆哮声。
沉重的装甲车依靠惯性,在狂暴的风沙中无声地向前滑行。李明哲紧握方向盘,感受着车身在风力和沙地阻力下的微妙平衡,努力保持着大致的行进方向。关闭引擎不仅消除了最大的噪音源,也避免了沙尘被吸入进气道导致发动机报废。
滑行!在沙暴的掩护下,一个沉默的幽灵,悄然前行。
车内瞬间安静了许多,只有风沙拍打钢板的密集噼啪声和“工兵”越来越艰难的呼吸声。李明哲侧耳倾听,试图捕捉风沙之外的异响——那令人心悸的“嗡嗡”声,或者“猎犬”小队潜行的动静。
风声依旧狂暴。暂时,似乎安全。滑行了大约几百米,前方模糊的沙幕中,隐约出现了一片相对高大的黑影轮廓——像是一排废弃的修理厂或仓库。
李明哲心中一喜,或许能利用这些建筑暂时躲避风沙,检查一下车况和“工兵”的伤势。他谨慎地操控着失去动力的沉重车身,利用下坡的惯性,缓慢而无声地滑向那片建筑群。
就在装甲车即将滑入一处高大仓库形成的背风阴影时——异变陡生!一股强烈的、几乎令人作呕的危机感,冰锥一样,狠狠刺入李明哲的脊椎!那不是听到的声音,而是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、对恶意凝视的本能感应!
他猛地扭头,透过驾驶舱侧面同样被沙尘糊住的观察窗缝隙,死死盯向装甲车右后方的沙暴深处!那里,空无一物!只有狂舞的沙尘!
不!不对!
在漫天飞舞的沙砾形成的黄色幕布中,那片区域的景象似乎…在扭曲!
光线出现了一种极其细微、如高温下空气折射般的涟漪!而且,这股“涟漪”正以一种非自然的速度,无声无息地朝着装甲车滑行的方向急速逼近!它完美地融入了狂乱的风沙背景,若非李明哲那野兽般的直觉和特种兵对环境的极端敏感,根本不可能发现!
光学迷彩!
是“猎犬”特工!他们顶着沙暴追了上来!而且利用环境,将迷彩效果发挥到了极致!那扭曲的涟漪越来越近,速度极快!
在沙暴的掩护下,一个真正的幽灵,悄无声息地扑向猎物!李明哲甚至能隐约“感觉”到对方手中武器抬起的动作!距离不足二十米!生死一线!
李明哲瞳孔骤缩!大脑在千分之一秒内疯狂运转!发动机熄火,重机枪卡死,手枪只剩三发子弹!对方在光学迷彩保护下,射击精度必然大打折扣,但这么近的距离,流弹也足以致命!更重要的是,一旦被缠住,等沙暴减弱或对方呼叫支援,他和“工兵”必死无疑!硬拼是死路!必须破掉他的迷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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