柱子养伤的第五天，清晨的阳光刚漫过窗棂，院门外就传来了张婶尖细的嗓门，隔着篱笆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：“秀兰啊，在家呢？我给你送点刚蒸的窝头，柱子伤着了，也得补补身子。”
秀兰正端着药碗从灶房出来，听见声音皱了皱眉。这张婶是村里出了名的长舌妇，前些天还在背后说柱子 “为了寡妇连命都不要”，如今却主动送窝头，准没安好心。她还是拉开了院门，脸上挂着客气的笑：“张婶费心了，快进来坐。”
张婶拎着个竹篮走进来，眼睛却滴溜溜地扫着屋里，看见桂英正蹲在灶边帮着烧火，丫丫则坐在床边给柱子剥橘子，嘴角撇了撇，故意提高了声音：“哎呀，桂英妹子也在呢？这可真是辛苦你了，天天往柱子家跑，比秀兰这个正主还上心。”
桂英的手顿了一下，脸瞬间红了，低下头小声说：“柱子哥是因为帮我盖房才摔着的，我来搭把手是应该的。”
“应该的？” 张婶冷笑一声，走到炕边，看着躺着的柱子，“柱子啊，你可真是好福气，有秀兰这么贤惠的媳妇，还有桂英妹子这么贴心的‘恩人’。就是不知道啊，这恩情要是还起来，是不是得把人也搭进去？”
柱子的脸一下子沉了，刚想开口反驳，后背的伤就扯得他疼，只能咬着牙瞪着张婶：“张婶，饭可以乱吃，话不能乱说。桂英娘俩是我的救命恩人，我帮她们是理所应当，别在这儿胡咧咧。”
“我这不是关心你吗？” 张婶拍着大腿，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，“村里人都在说，桂英这是想借着救命之恩，赖上你了。秀兰啊，你可得看紧点，别到时候让人把男人抢走了，哭都没地方哭。”
秀兰端着药碗走过来，把碗递给柱子，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：“张婶，我家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。柱子是什么样的人，我心里清楚；桂英是什么样的人，我也清楚。倒是张婶，家里的鸡要是没喂，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，别饿瘦了。”
张婶碰了一鼻子灰，脸上挂不住，讪讪地笑了笑：“行，行，你们一家人齐心，我管不着。” 说着，放下竹篮就走了，走到院门口还不忘回头嘀咕一句，“好心当成驴肝肺，早晚有后悔的一天。”
院门关上，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了。桂英站起身，局促地搓着手：“秀兰嫂子，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，省得让人说闲话。”
“走什么？” 秀兰拉着她的手，把她按回凳子上，“她张婶就是吃饱了撑的，爱说啥说啥，咱们过咱们的日子。你要是走了，倒显得咱们心里有鬼了。”
柱子也跟着点头：“桂英，你别往心里去，张婶就是那样的人，嘴碎得很。”
桂英看着秀兰真诚的眼神，眼眶有点红：“秀兰嫂子，我真的没想过要赖上柱子哥，只是想报答他的帮忙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” 秀兰笑了笑，给桂英倒了碗水，“以前我心里也有疙瘩，可这些天看你忙前忙后，照顾柱子，还帮着做家务，我就知道，你是个实诚人。”
话虽这么说，可当天下午，秀兰去河边洗衣服时，却又遇上了张婶。张婶凑过来，压低声音说：“秀兰，你是不是被桂英的表面功夫骗了？我今早看见她从柱子家出来，兜里揣着块花布，肯定是柱子偷偷给她的。你想想，她一个寡妇，带着孩子，要是真搬进村里，天天跟柱子抬头不见低头见，能没点心思？”
秀兰的心里咯噔一下，早上的笃定瞬间动摇了。她想起昨天桂英确实从家里拿了块花布，说是给丫丫做裙子，当时她没在意，现在被张婶这么一说，心里竟泛起了一丝疑虑。她攥着衣服，没跟张婶搭话，洗完衣服就匆匆回了家。
晚上，桂英照例带着丫丫过来，给柱子送骨头汤。秀兰看着桂英手里的汤碗，又想起张婶的话，语气不自觉地冷淡了些：“桂英，以后不用天天送汤了，柱子有我照顾就行，你在家好好看着丫丫。”
桂英愣了一下，手里的汤碗差点没端稳，她看着秀兰疏离的眼神，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，小声说：“我…… 我就是想着骨头汤补身子，柱子哥伤还没好……”
“不用了，家里有鸡蛋，我能给他做。” 秀兰转过身，去灶房收拾东西，没再看桂英。
桂英站在原地，手足无措，丫丫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，拉着桂英的衣角小声说：“娘，咱们走吧，秀兰婶子好像不高兴了。”
桂英点了点头，把汤碗放在桌上，带着丫丫默默走了。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口，秀兰心里又悔又气，她知道自己不该被张婶的话影响，可心里的那点疑虑，却像根刺，拔不出来。
柱子躺在炕上，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，叹了口气：“秀兰，你是不是听张婶说了什么？”
秀兰转过身，眼眶红了：“我就是心里不舒服。她张婶说桂英揣着你给的花布，说她想赖上你……”
“那花布是我让秀兰给桂英的！” 柱子急了，撑起身子，后背的伤扯得他龇牙咧嘴，“丫丫的衣服都破了，我想着让桂英给孩子做件新裙子，这有什么错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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