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源府的文气,如春风化雨,浸润着这座千年古城。然而,夏衍那经过愿力淬炼、愈发敏锐的禅心,却在这片看似祥和的浩瀚文气深处,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、逐渐滋长的滞涩与扭曲。
起初只是微弱的涟漪。街市上,文人学子们的辩论声似乎比往日更高亢了几分,少了几分切磋琢磨的雅量,多了些争强好胜的火气。书院中,讲师阐述经义时,语气愈发铿锵,强调“尊卑纲常”时,眼神锐利如刀,台下学子俯首帖耳,不敢有丝毫质疑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、令人压抑的“正确”。
宁休沉浸在与当地文士的交流中,起初并未察觉异样,只觉河源文风果然严谨端正,法度森然。但数日后,他也渐渐感到些许不适。在一次诗会上,他因对某句诗作的解读与一位本地才子相左,对方竟当场勃然作色,引经据典,言辞激烈地驳斥,几乎将学术之争上升到了“离经叛道”的高度,最终不欢而散。
“河源文士…于学问一道,未免过于执拗了。”回到客栈,宁休揉着眉心,有些疲惫地对夏衍叹道。
夏衍望向窗外,夜幕下的河源府,那浩瀚的文气光晕依旧磅礴,但其流转却似乎变得僵硬、板结,少了以往的圆融活泼,隐隐透出一股强硬的、排他的意味,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,正在缓缓收紧,规范着城内每一个人的思想与言行。
“这里的‘气’,好像…变得硬邦邦的,不太舒服。”夏衍轻声道。他形容不出那种感觉,仿佛温暖的春水正在凝结成冰。
宁休闻言一怔,仔细感应,他修为虽不及夏衍特异,但身为诚意境儒修,对文气亦有感应,此刻经夏衍提醒,果然察觉几分异常:“似是…文气过于凝聚,失了中正平和之象?怪哉,苏文正公乃当世大儒,最重‘中和’之道,何以会…”
变故发生在一场由府尊苏文正公亲自主持的“祭文大典”上。
大典在城中心“文枢广场”举行,旨在祭祀文圣,勉励学子。这一日,几乎全城的文人学子、官吏士绅齐聚广场,人头攒动,庄严肃穆。广场中央,立着高大的文圣雕像,香案供奉齐备。
苏文正公身着庄严祭服,登上高台,朗声诵读祭文。他声音洪亮,字正腔圆,每一字吐出,都引动周身磅礴文气,与广场下方数千学子士人体内的文气产生共鸣!
起初,一切正常。文气共振,浩荡沛然,直冲云霄,显出一派文华鼎盛之象。
然而,当祭文进行到中段,强调“恪守礼法,尊卑有序,非礼勿视,非礼勿听,非礼勿言,非礼勿动”之时,异变陡生!
苏文正公周身文气骤然变得极其凝练、锐利,仿佛化为了无形的刻刀与枷锁!下方广场上,那些修为较浅、心志不坚的学子,受此强大气机引动,体内文气竟不受控制地随之共振、僵化!他们的眼神变得呆板,面容紧绷,如同被套上了无形的桎梏,开始随着祭文的节奏,机械地重复叩拜,口中念念有词,声音整齐划一,却毫无情感,如同提线木偶!
更可怕的是,这股僵化、排他的文气浪潮,以广场为中心,开始向着全城扩散!所过之处,街上的行人脚步变得僵硬,商贩的叫卖声戛然而止,甚至在家中嬉戏的孩童也莫名安静下来…整个河源府,仿佛被投入了一种诡异的、万马齐喑的“秩序”之中!
“不好!”宁休脸色大变,他感到自身文气也受到强烈牵引,竟有凝固僵化的趋势,连忙运转心法抵抗,惊骇道:“文气失控?!这非是教化,近于…禁锢!”
夏衍站在广场边缘,感受尤为强烈。那浩瀚的文气不再温暖光明,反而带着一种冰冷的、试图将一切思想都纳入固定框架的强制力!它排斥一切“异样”的情绪与思维,追求绝对的“统一”与“秩序”!
城中那些微弱的、不属于文气体系的生机——百姓日常的喜怒哀乐、孩童的天真活泼、甚至小贩的精明算计——在这股僵化文气的压迫下,迅速黯淡、萎缩,仿佛要被彻底抹去!
整个河源府,正在从一座文华之城,变为一座思想的囚笼!
“为何会如此?!”宁休又惊又怒,望向高台。只见苏文正公依旧在诵读祭文,面容肃穆,眼神却似乎有些…空洞?其周身文气虽磅礴,却失了灵性,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着,走向极端!
夏衍的目光却越过苏文正公,落在了其身后侍立的一名青袍文官身上。那人面容普通,低眉顺目,毫不起眼。但夏衍的禅心却敏锐地捕捉到,一股极其隐蔽、阴冷的意念,正从此人身上散发出来,如同无形的丝线,悄然缠绕影响着苏文正公的心神,将其文气引向歧路!
“那个人…有问题。”夏衍指向那青袍文官。
宁休顺指望去,凝神感应,却一无所获:“那是府尊的书记官,并无异常啊…”
就在此时,高台上的苏文正公诵读完毕最后一句祭文,猛然抬手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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