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寂,是这片焦土此刻唯一的旋律。
那扇通往无尽深渊的归墟巨门,仿佛也在这片死寂中凝固,门后亿万狂热叩拜的魔影,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画卷。
萧辰心口那盏由苏媚儿一尾妖魂和幽昙婆婆本源精魄点燃的命烛,依旧在熊熊燃烧,琉璃金焰每一次跳动,都像一柄重锤,狠狠砸在他的识海深处,牵扯出阵阵撕裂般的剧痛。
他缓缓低头,看着掌心那最后一点帝剑残玉的粉末,被一丝微不可查的气流卷起,悄然飘散,仿佛他刚刚觉醒的前世记忆,也只是南柯一梦。
然而,异变陡生!
“嗡——!”
脚下的大地传来一阵诡异的低频震颤,不是山崩地裂的轰鸣,而是一种源自地脉深处的、令人心悸的律动。
紧接着,一道道细如发丝的血色裂纹,竟从归墟门下的地基深处蔓延而出,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血色藤蔓,蜿蜒扭曲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四面八方。
萧辰肩头,那只编号146的寄生蛾双翼猛地急速振动起来,翼膜上不再是模糊的光影,而是投射出一幅清晰的画面:百里之外,一座荒凉的土丘之上,一个身披黑色斗篷、身形模糊的人影正高举着一枚古朴的青铜铃铛。
他机械地摇动着手腕,那铃铛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,可画面中,方圆百里的山林、雪原,无论是正在逃难的凡人,还是藏匿起来的修士,竟在同一时刻齐齐抱头惨叫,口鼻溢血,他们身上代表生命气息的光晕,正像决堤的沙漏般飞速流逝!
【警告!检测到高阶因果扰动源——“噬心铃”已激活!】
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识海中一闪而过。
“不好!”苏媚儿猛然抬头,苍白的俏脸上满是惊骇,身后仅存的八条狐尾因极度的警觉而根根倒竖,“那铃声……那铃声在吞噬生机!”她强撑着虚弱的身体,便要化作流光冲出去阻止,却被一只坚实的手臂死死拉住。
萧辰!
他依旧站在原地,目光却已越过百里,死死盯着那片地平线上,一团正从血色裂纹中升腾而起的、不断翻滚的纯黑浓雾。
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成最危险的针尖状。
“不是吞噬,是在唤醒。”他的声音沙哑,却带着一种洞悉真相的冰冷,“那些被天道抹去名字,连轮回都无权踏足的人……他们回来了。”
话音未落,那团遮天蔽日的黑雾中,骤然爆发出亿万重叠在一起的低语。
那声音不似人言,更像是无数灵魂在同一个频率上的共振,似哭似笑,似怨似咒,每一个音节都充满了无尽的痛楚与憎恨。
“命……不该由帝掌……”
“火……不应为奴役……”
“你……你也是囚徒……为何……为何要助纣为虐?”
怨念的矛头,直指萧辰!
萧辰闻言,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尽嘲讽的冷笑:“我助的是我想护的人。你们若只为复仇便滥杀无辜,那和当年将你们镇压的天道,又有什么区别?”
“区别?”那亿万怨念汇成的声音陡然拔高,充满了疯狂的讥诮,“区别就是我们是被剥夺一切的受害者!而你!是继承了刽子手权柄的伪君子!”
靠在焦黑岩石旁大口喘息的幽昙婆婆,望着那团越聚越浓的恐怖黑雾,浑浊的老她挣扎着开口,声音微弱却清晰:“我曾听族中老祖提起过一则禁忌秘闻……上古时代,曾有三千命修,他们天生能点燃命火,以燃烧寿元为代价,撬动天地法则,自成大道。他们不受宗门辖制,不拜仙帝。后来……后来天衍仙朝以‘一统秩序’为名,将这三千命修尽数镇压,碑毁名销,魂魄被炼成了永固大阵的阵基,永世不得超生。这……这‘命火噬者’,恐怕就是他们最后的怨念集合体。”
她艰难地抬眼,看向萧辰心口那团璀璨的琉璃金焰:“你如今执掌命火权柄,他们视你为敌,也在情理之中。”
萧辰沉默了片刻。
他缓缓解下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外袍,走过去,轻轻披在幽昙婆婆佝偻的身上,为她挡住那刺骨的怨气寒流。
“所以我不会逃。”他转过身,重新面向那团黑雾,眼神坚定如铁,“我要让他们知道,更要让这天道看看——这一世的命火,不为统治,只为守护。”
“吼——!”
仿佛被他的话彻底激怒,黑雾骤然炸开,化作一张足以吞噬山岳的遮天巨口,裹挟着百万亡魂的尖啸,朝着萧辰直扑而来!
萧辰不退反进,手中半截帝剑挥出,赤红的命焰化作一道百丈剑罡,狠狠斩入巨口之中!
然而,剑罡入雾,却如泥牛入海,没有激起半点波澜。
反倒是那黑雾巨口的核心处,猛然浮现出无数张极度扭曲痛苦的面孔,他们齐声嘶吼,化作一道无形的精神风暴,轰然撞入萧辰的识海!
“你也配谈守护?你每燃烧一秒寿元,都是对我们自由的亵渎!你每一次使用命火,都是在我们的尸骨上跳舞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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