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编城的灯火,历经八九载春秋淬炼,已不再是当初那簇风中摇曳、仅能照亮一隅的星火。
夜幕下的城池,宛如一条蛰伏在沧浪江畔的璀璨巨龙。
十里坊市,灯火通明,人声鼎沸直至深夜;扩建的港口,桅杆如林,即便入夜,仍有舟楫在灯塔稳定的符文光芒指引下往来穿梭;
昔日的工坊区规模扩大了数倍,有节奏的轰鸣声日夜不息,成为这座城池雄浑有力的心跳。
街道平整宽阔,车马辚辚,行人面色红润,衣着体面,眼中透着安定与忙碌的光彩。
孩童嬉笑打闹着跑过新设的蒙学堂,里面传来的朗朗读书声,与更远处周天武院内隐约可闻的操练呼喝交织在一起,谱写着交州崭新的韵律。
八九年的光阴,如同沧浪江水,静静流淌,却将这片曾经贫瘠的土地冲刷、滋养得面目一新。
交州七郡,政令畅通无阻,宛若一体。
官道驿路四通八达,连接起每一个郡县;新修的沟渠水网,如同血脉,将曾经的荒芜之地变为膏腴良田,一年两熟已成常态,硕果累累,谷仓充盈得需要不断扩建。
百工兴盛,龙编的琉璃、符文布、精钢农具,已不再是奇货可居的奢侈品,而是远销中原、荆襄的硬通货,为交州换回了海量的财富与所需的各类资源。
府库之中,银币堆积如山,粮秣储备足以支撑数年大战。
刺史府,也早已不是当年的旧貌。经过数次扩建与加固,它雄踞龙编城北,飞檐斗拱,气势森严。
黑底金边的“刘”字帅旗与象征道法的玄色云纹旗在门楼高处迎风招展,无声地宣示着这里的权威。
这一日,刺史府核心议事堂内,气氛庄重而炽热。
堂内济济一堂,汇聚了交州权力核心的所有成员。
左手边,以郭嘉为首,坐着历经风雨、气质愈发沉稳的文官体系骨干,包括总理民政的别驾、各曹主管,以及工家大师鲁衡、墨家徐尚等技术首脑;
右手边,则是以气息精悍、煞气内敛的韩铮为首的军方将领,靖海军都督区景、曾在武院大放异彩如今已独当一面的屠猛、陆明、杨七郎、徐婉等人赫然在列,
甚至还有几位真心归附、在平定内部蛮族叛乱中立下功劳的南越部族首领。
这些面孔,少了当年的青涩与躁动,多了几分历经磨练后的沉静与自信,目光开阖间,精光闪动,显示出不凡的修为。
刘昭高踞主位,玄色袍服上依旧不见繁复纹饰,只是静静坐在那里,便自然成为整个堂宇的中心。
八九年的岁月未曾在他脸上留下多少痕迹,反而那双深邃的眼眸,更加幽深难测,仿佛蕴藏着整片星空的运转。
他指尖轻轻敲击着光滑如镜的玄铁木案面,发出笃笃的轻响,压下堂内细微的交谈声。
“人都到齐了。”刘昭开口,声音平和,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,“今日召诸位前来,只议一事。”
他并未寒暄,也没有回顾过往功绩,手臂抬起,食指平稳地指向南方。
“下一个目标,林邑。”
两个字落下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,堂内瞬间一静,随即所有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,一股灼热的气氛开始弥漫。
等了这么多年,内部梳理得铁板一块,利器磨砺得寒光四射,终于要向外挥拳了!
郭嘉轻摇羽扇,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,接口道:“林邑国,地处炎热,土地肥沃,尤擅种植一种‘三季稻’,一年三熟,产量远超我交州目前稻种。
若能得此稻种,我交州粮秣将再无匮乏之忧,人口滋生亦可无虑。
且其国控扼南海要冲,商路咽喉,地理位置极为重要。取其地,可为交州开万世之基业,拓千里之疆域。”
工家鲁衡抚掌道:“善!林邑境内还有数种特产矿藏,于我工坊大有裨益。其国工匠虽技艺粗陋,却也有些独特的处理木料、象牙之法,值得借鉴。”
靖海军都督区景霍然起身,周身隐隐有海潮之气涌动,声音铿锵:“末将愿为先锋!
靖海军儿郎操练已久,战舰利炮早已饥渴难耐!林邑水师不过土鸡瓦狗,末将保证,三月之内,必将其彻底扫荡,锁其海疆!”
屠猛咧开大嘴,露出森白牙齿,拳头捏得咯咯作响:“陆上的崽子们也不能闲着!听说林邑象兵有点名头?
正好让俺们震蛮营的铁蹄试试,是他们的象皮厚,还是俺们的破甲弩锋锐!”
陆明则更为沉稳,补充道:“林邑国都典冲城,据商旅所言,城防颇为坚固,且周边多雨林沼泽,瘴气弥漫。
我军虽强,亦需详细谋划,制备应对瘴疠之药物,设计适合林间、沼泽作战的器械。”
杨七郎、徐婉等新生代将领也纷纷请战,斗志昂扬。
眼见堂内气氛高涨,战略方向趋于一致,刘昭微微颔首,正欲开口,异变突生。
议事堂中央的空地上,空气毫无征兆地泛起涟漪,如同水波荡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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