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丞相走出营帐,在萧瑟的秋风中静立片刻,终是沉沉叹了口气。
他转身对候在外面的花枝低声道:
“去找几个稳妥的人,用软轿抬小姐去御帐。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叮嘱,“仔细些,莫要弄疼她。”
花枝先是一愣,随即明白过来,老爷终究是心软了。她连忙躬身行礼:“是,奴婢这就去安排。”
当花枝重新走进营帐时,千寂雪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,呆愣愣地坐在床沿,脸上泪痕未干,眼神空洞,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失去色彩。
“小姐,”花枝轻声唤道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,“老爷让我带您去御帐。”
千寂雪猛地抬起头,难以置信地看向花枝,灰败的眼中骤然迸发出一丝微弱的光亮,颤抖着声音确认:“爹爹……他准我去了?”
“是的小姐,”花枝上前扶住她,“老爷特意吩咐了,让人用软轿抬您过去,千万仔细着您的伤。”
很快,两名沉稳的婆子抬着一顶铺着厚厚软垫的简易肩舆进来。
她们动作极其轻柔,小心翼翼地将千寂雪扶上肩舆,确保她受伤的腿脚得到妥善固定和支撑。
每一下移动都伴随着细密的疼痛,千寂雪紧咬着下唇,额间渗出冷汗,却一声不吭,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即将见到那人的期待与恐惧上。
肩舆平稳地抬起,缓缓向御帐行去。
沿途的侍卫见到是丞相府的女眷,又得了暗中的示意,并未阻拦。
御帐越来越近,千寂雪的心也越跳越快。
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怎样的景象,是生机渺茫的惨淡,还是……那个她拼命想要守护的秘密,是否已然暴露?
爱与担忧,恐惧与希望,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她紧紧缠绕。
御帐外,侍卫肃立,声音沉稳清晰:
“陛下,千小姐求见。”
帐内,小福子闻声而出,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,躬身道:
“千小姐,陛下请您进去。”
千寂雪在花枝的搀扶下,步履艰难地踏入御帐。
甫一入门,浓重的药味便扑面而来,几乎令人窒息。
她的目光越过帐中陈设,直直落在龙榻之上——那个了无生气的身影静静躺在那里,仿佛随时都会消散。
一阵酸楚猛地涌上心头,千寂雪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,艰难地屈膝行礼:
“臣女参见陛下。”
宣帝坐在榻边,闻言微微侧首:
“起身吧。你伤势未愈,不该贸然前来的。”
千寂雪直起身,声音带着几分哽咽:
“臣女听闻许世子一直昏迷不醒,心中实在难安……恳请陛下允准臣女探望片刻。”
宣帝略一颔首,对小福子道:
“赐坐。”
小福子连忙搬来锦凳,轻放在千寂雪身侧。
“谢陛下恩典。”千寂雪道谢后却并未就坐,反而愈发踌躇,纤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,欲言又止。
宣帝察觉她的异样,温声问道:
“还有何事?”
千寂雪深吸一口气,鼓起勇气抬眸,声音轻若蚊吟却异常坚定:
“陛下,臣女可否……可否与世子单独说几句话?”
她的目光在宣帝与榻上之人之间流转,眼中满是恳求。
千寂雪的话音未落,御帐内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。
宣帝的目光在她苍白而坚定的脸上停留片刻,又扫过榻上昏迷的许言之,最终缓缓起身。
“小福子,随朕出去走走。”他的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情绪。
“是,陛下。”小福子连忙躬身应道,快步上前为宣帝掀开帐帘。
宣帝走到千寂雪身侧时,脚步微顿,却没有看她,只淡淡道:
“她伤势极重,受不得任何刺激。千小姐……当知分寸。”
这话语中的警告意味让千寂雪心头一紧。她垂下眼帘,低声道:“臣女明白。”
待帐帘落下,千寂雪再也支撑不住,踉跄着扑到榻前。
她颤抖着手,轻轻抚上许言之冰凉的面颊。
“许言之......”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,“你醒醒,看看我......”
泪水滴落在许言之苍白的脸上,顺着轮廓滑落,没入枕中。
千寂雪俯下身,将额头抵在许言之的肩头,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决堤:
“我知道你听得见......你一定要撑下去......”
她紧紧握住许言之的手,“我等了你这么多年,守了你这么多年,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......”
她抬起头,泪眼朦胧地注视着那张让她魂牵梦绕的脸:
“还记得那年上元灯会吗?你带我溜出府去看花灯,为了给我赢那只兔子灯,你跟人比箭,连中十靶......”
“还有那次我染了风寒,你翻墙进府来看我,被我爹逮个正着,挨了二十板子还不肯认错......”
千寂雪的声音越来越轻,却字字泣血:
“许言之,我不管你是男是女,不管你有什么苦衷......我只要你活着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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