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将路引扔了回去,又伸手去摸云朔的马,“这马不错啊,哪来的?”
“是我家公子叔父所赠。”润青怕生出事端,替云朔答道。云朔眼见士兵的手在马鬃上来回摩挲,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。那匹纯白的骏马不安地甩着头,喷着响鼻。
“啧啧,真是好马。”士兵眼中闪过一丝贪婪:“一个六品通判,能买得起这么贵的马?该不会是偷来的吧!”
“你!别碰我的马!”云朔厉声喝道,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。
“你敢再说一遍?”那士兵欺身上前,脸上凶相毕露。云朔一字一顿道:“好,我再说一遍!你这回听好了,别碰我的马!”
士兵眉眼一横,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,手已经伸向腰间的刀柄。
润青心道:坏了!
就在这时,前面的队伍发生一阵骚动。那个为首的守门兵朝这个小辫子士兵骂了一句北郸话,似乎是让他过去集合。
小辫子士兵无奈只得按下刀柄,狠狠剜了云朔一眼,同样用北郸语骂了一句脏话,随后不情不愿地小跑过去。
骚动的中心是一名腰间绑着一柄柴刀的农夫。
“城里禁兵器,关俺啥事!”农夫用手紧紧护住刀鞘:“这不过是祖上传下来的物什,咱乡下人用来劈柴防身保命用的,凭什么要交给你们?”士兵丝毫不为所动,抬手指了指贴在城门旁的告示,“城规写得明明白白,百姓进城不得携带兵刃!你是没长眼,还是不识字?”
云朔和润青表情复杂地对视了一眼。云朔在行李夹层里藏了一把短剑。此刻他心中正飞速盘算,想着如何避开城门守卫的搜检。
那农夫气恼地跺脚:“这小刀不过五六寸长,怎能算作兵器?”守门的校尉冷笑一声:“五寸也好,一丈也罢。规矩岂能因你一个乡巴佬破例?”农夫脸色铁青,手紧紧握住刀柄。校尉身后的一众士兵齐刷刷将长矛一横,冷森森地瞧着他。周遭围观的百姓皆心中愤懑,却无人敢替这农夫出声。
就在众人噤若寒蝉之际,云朔面无惧色地挺身上前,对着那名校尉朗声说道:“官爷执法严明,在下十分敬佩。但农夫带刀,无非是为了劈柴、割草、防身之用,皆是生计所需,与这城规上所画的长枪、大刀、弓箭、剑戟全然不同。”
“况且,城规中也有明示,‘凡百姓日常用具,不在此限’。官爷若是能通融一二,既能彰显朝廷爱民如子,又能让百姓感念官爷的仁义,岂不是一举两得?”
围观的百姓听了,纷纷点头附和。 那校尉一时语塞,脸色阴晴不定,却也被这番话说得有些动摇。
“又是你!”那小辫子士兵朝着云朔嚷道。他正欲开口斥骂,却被突然从润青耳旁传来的清润男声打断:“发生了何事?”
虽然带着些许北郸口音,但更接近云国的腔调。这声音引得云朔和润青忍不住好奇地扭头望去。
只见一名丰采俊逸的男子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之上,头戴蓝色发冠,身穿绯色圆领官袍,腰间围着一条醒目的金腰封。身后跟着两三个随从,个个身姿挺拔,气宇不凡。
他修长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挑,鼻梁高挺笔直,眼睛天生带着几分温柔多情,脸上却蒙着一层淡淡的慵懒与倨傲,仿佛世间万物都难以入他的眼。虽身着北郸官服,却是一副中原男儿的端正斯文模样。
云朔认得他的官服,只是从六品,比他二叔还要低半品,可是那守门的校尉却神情慌乱,连忙向他施礼,态度恭敬万分,仿佛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。
“启禀司辰大人,”那校尉诚惶诚恐道:“这农夫携带刀具进城,按城规应当收缴。可这名举子却为他开脱,说这刀不算兵器,属下正欲与他理论。”
那名被称为司辰的男子看了一眼农夫的刀,和气地说道:“你这柴刀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,究竟算不算兵器,我一时间也不好定夺。只是这晟京城里,既无荒山可开,也无长草可割,带着它反倒累赘。不如这样,你将刀暂存在城门处,我让他们给你立个字据为凭,待你出城时原物奉还,如何?”
农夫迟疑片刻,点了点头,解下柴刀,交给了士兵。
男子见农夫交出了刀,点了点头,视线随即转向云朔和润青,语气依旧和煦,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深意:“这二位也是要进城的吧?按照规矩,包裹是不是也需搜检一番?”
小辫子士兵闻言,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,第一个冲上前去,迫不及待地翻查起云朔和润青的行李。润青不经意间扬了扬衣袖,没过多久,那士兵便开始不停地打喷嚏,整个人狼狈不堪,旁边的同僚都忍不住嗤笑出声。
“这是撞了什么邪?”小辫子一边打着喷嚏,一边恼怒地嘟囔着。
云朔和润青强忍住笑意,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,安静地等待放行。小辫子此时已经无法继续搜检了,鼻涕眼泪糊了一脸,他匆匆对润青挥了挥手:“行了,行了,赶紧给老子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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