沙暴行者:锈星盘与浪子归来
大漠无垠,黄沙如海。
一轮残阳低垂于天际,将整片荒原染成色。风卷着细沙,在枯骨与断碑间呼啸穿行,仿佛有无数亡魂在低语。天地之间,唯有一池清水未被风沙吞噬,宛如神只遗落人间的一面镜——映着苍穹,也照见来路。
这便是“归墟驿”。
传说中,凡走过三千里死漠、历九死而不悔者,方能得见此地。它不载于任何古籍,也不现于寻常地图,只在旅人将尽之时悄然浮现,似是命运最后的馈赠,又像是深渊前的最后一道门扉。
绿洲不大,仅有一池清水、几株胡杨与一间破旧驿站。
胡杨虬枝盘曲,树皮皲裂如龙鳞,根系深扎入岩层之下,汲取着千年前埋藏的地脉甘泉。它们静默伫立,已不知守候了多少春秋。而那池水清冽见底,浮光跃金,偶有游鱼穿梭其间,竟非尘世所有之物,倒像是从梦境游出的灵影。
驿站早已倾颓,梁柱倾斜,墙垣剥落,唯有屋顶尚存一角,勉强遮风避雨。门楣上悬着一块木匾,字迹斑驳难辨,依稀可识“归墟”二字,笔力沉郁,似含悲声。
胡来刚把苏璃安置好,便听见门外传来驼铃声。
那声音极轻,却穿透了风沙的咆哮,如丝如缕,直入心神。不是寻常商队的喧闹铃响,而是单驼独行的节奏——一下,又一下,缓慢而坚定,仿佛踏着岁月的节拍而来。
他立刻警觉,手按刀柄,目光如刃扫向门口。
火堆旁的苏璃仍昏迷未醒,发丝散落额前,脸色苍白如纸。她颈侧那道龙纹隐隐泛青,时明时暗,如同呼吸一般律动。那是“龙渊血脉”觉醒的征兆,古老而危险,一旦彻底激活,便会引来不属于人间的存在——噬魂鸦。
胡来不敢大意。他知道,今夜必有一战。
就在这时,门被缓缓推开。
一人一驼,自沙暴中缓步而出。
狂风裹挟着沙石扑入屋内,却被那人周身一道无形气障悄然化解。他身形高瘦,披着一件破旧灰袍,袍角磨损严重,边缘缀满补丁,却洗得干净。脸上覆着防风面巾,只露出一双眼睛——锐利如鹰隼,深邃似古井,瞳孔深处似有星光流转,又似藏着无尽黑夜。
他手中握着一面锈迹斑斑的青铜星盘,表面布满裂痕,却仍散发着微弱灵光。那光芒并不刺目,反倒柔和如月晕,照在他指节嶙峋的手掌上,映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旧伤。
“你们不该来这里。”他声音低沉,带着沙粒磨砺过的质感,“这里是死人的驿站。”
胡来没有放松戒备,反而更紧地握住刀柄:“你是谁?”
那人站在门口,未再向前一步。他的影子被火光照得拉长,投在墙上竟不像人形,倒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孤鸟。
片刻后,他缓缓摘下面巾。
一张沧桑却英俊的脸庞显露出来。眉宇间刻着风霜,唇线紧抿,下颌线条坚毅如铁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那一道旧疤,形如新月,色泽淡银,仿佛曾被某种神性之物所灼伤。
“沙无痕。”他说,“曾经,我也姓孟。”
胡来一怔,眼中闪过惊疑:“你是孟九章的弟子?”
“外围而已。”沙无痕冷笑一声,眸中掠过一丝讥诮与痛楚交织的神色,“我不够资格参与‘献祭仪式’,所以被逐出师门。也好,不然我现在早就成了地底祭品。”
他说这话时语气平静,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。可那双手却微微颤抖了一下,连带着星盘上的光纹也为之一滞。
胡来沉默片刻,终于松开刀柄,但仍未完全卸下防备:“那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?这片沙漠,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活着走出来的。”
沙无痕没有回答,而是缓步走近苏璃,蹲下身来,仔细查看她颈侧的龙纹。他的指尖并未触碰,只是悬于半寸之上,感受那股若有若无的灵息波动。
“她快醒了。”他低声说,语气凝重,“但龙族血脉一旦觉醒,就会引来‘噬魂鸦’——那种东西专吃记忆,会让你忘记所有重要之人。”
“忘记?”胡来皱眉,“不只是夺命吗?”
“比夺命更可怕。”沙无痕抬头看他,目光如针,“你可知道,一个人若忘了母亲的容颜、忘了故土的名字、忘了自己为何而战……那具躯壳,不过是一具行走的空棺罢了。噬魂鸦不杀人,它杀的是‘存在’本身。”
胡来心头一震。
他想起幼年时母亲教他念的第一首诗:
> “少小离家老大回,乡音无改鬓毛衰。
> 儿童相见不相识,笑问客从何处来。”
那时他还不能全懂,如今才明白,最可怕的不是死亡,而是归来时无人相识,甚至连自己都已忘却来路。
“有没有办法阻止?”他问。
沙无痕站起身,走向窗边。窗外,沙暴渐歇,星河初现。他举起手中的青铜星盘,对准北斗第七星——摇光。
星盘裂痕之中,忽然涌出点点银辉,竟与天上星辰遥相呼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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