魇煞魔傀的覆灭,如同涤荡朝歌上空的最后一片阴霾,让新生的希望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。接下来的日子里,朝歌的重建步伐明显加快。随着商容主持的内库物资与外界交易初见成效,第一批紧急的粮食和药材运抵,城内的生存压力得到了初步缓解。伤兵营里的哀嚎声少了,民众脸上也多了一丝血色。
比干主持的新政宣讲与解读,进行得如火如荼。在高悬着核心条款的巨大麻布前,每日都聚集着大量民众和底层官吏,听着文吏和截教弟子用最朴实的语言,解释着“元老院”、“内阁”、“人格平等”、“军功授田”这些陌生却令人心潮澎湃的词汇。
希望,如同春雨后的嫩芽,在废墟中顽强地生长。
皇宫临时议事殿,如今被改造成了更具象征意义的“议政堂”。虽依旧简陋,但氛围已然不同。帝辛端坐上首,下方分列文武,除了商容、比干、闻仲(伤势未愈,但坚持参与)、魔礼海等旧臣,还多了几位通过《求贤令》新近选拔、或因在守城与新政推行中表现突出而被破格提拔的官员,甚至还有两位被推举出来的、德高望重的平民代表。
今日,便是《人道仙朝基本法(草案)》第一次正式审议会议。
“……综上所述,‘元老院’之设,旨在集思广益,使朝堂能闻天下之声。元老由各地、各族、各业推举贤能担任,任期五年,可连任,但需经其推举群体复核……”比干手持玉简,声音洪亮地阐述着草案中关于权力机构设置的条款。
他话音刚落,一位名叫飞廉的旧贵族官员(在申公豹的“劝说”下已收敛许多,但仍心存疑虑)便出列,谨慎地开口:“王叔所言,老臣以为初衷是好的。然,推举之制,恐生弊端。若所推非人,或地方豪强把持推举,岂非祸乱朝纲?且,元老若权力过大,是否会掣肘君权,令政令不畅?祖宗法度,君权至上,乃社稷稳定之基啊。”
这话代表了相当一部分旧式官员的担忧。
没等比干回应,一位新提拔的、原为军中司马的年轻官员洪焕便朗声道:“飞廉大人多虑了!草案明确规定,元老院有议政权,决策权仍归陛下与内阁!此乃集中下的民主,绝非分权掣肘!至于推举弊端,任何制度皆有漏洞,关键在于监督与法度!草案后续亦有监察条款。更何况,相较于以往权贵垄断仕途,此制至少给了天下贤才一个晋升之阶,给了黎民百姓一个发声之渠道!此乃大善!”
“洪司马所言极是!”一位平民代表,原是朝歌城内颇有名望的老工匠,激动地附和,“小老儿活了六十载,从未想过能踏入这议政之堂!陛下与朝廷愿听我等草民之言,已是开天辟地之恩德!推举制或有不足,但总好过以往我等只能任人鱼肉!”
商容也捻须道:“飞廉,非常之时,当行非常之法。旧制若能保社稷,朝歌何至于此?陛下涅盘重生,携混沌玄鸟之吉兆,此乃变革之机!吾等当顺应时势,而非固步自封。”
飞廉张了张嘴,看着帝辛那平静无波却深不可测的眼眸,感受到周围大多数人都支持新政的气氛,终究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,躬身道:“是老臣……思虑不周了。”
帝辛这才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定鼎乾坤的力量:“法度为人而定,而非人为法度之奴。旧制不适,则当改之。元老院之设,非为分权,乃为集众智,固国本。具体推举细则、监督之法,可后续详定。此条,原则通过。”
“陛下圣明!”众人齐声应道。
接下来的审议,关于废除奴隶制、军功授田、鼓励工商等条款,虽有细微争论,但在帝辛的定调和新晋官员、平民代表的强力支持下,都较为顺利地通过了原则性审议。整个议政堂的气氛,虽然严肃,却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活力与希望。一种崭新的、基于规则而非纯粹君主个人意志的政治生态,正在这残破的朝歌城中,悄然萌芽。
帝辛端坐其上,冷静地主导着会议的进程。他能感受到,随着一条条颠覆旧有秩序的条款被审议、通过,朝歌上空汇聚的人道气运变得更加活跃、凝聚,与他体内的混沌核心共鸣也愈发紧密。那磅礴的“实”之力量,不断滋养着他的修为,压制着“道魇”。
然而,他同样能察觉到,在那些被迫接受新政的旧贵族心底,依旧潜藏着不甘、怨怼甚至恐惧的细微情绪。这些负面情绪虽然微弱,却如同跗骨之蛆,丝丝缕缕地渗入虚空,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、吸收。他体内的“道魇”斑点,在这些负面情绪的刺激下,传递出一种饥渴与愉悦交织的冰冷波动。
‘果然,推行新政,凝聚庞大人道之“实”的同时,也必然会催生部分“虚”之杂质……’帝辛心中了然。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过程,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,以更强大的“实”来驾驭和净化这些“虚”。
会议持续了整整一日,最终,《人道仙朝基本法(草案)》的核心框架与原则性条款悉数通过。这意味着,一个全新的、名为“人道仙朝”的政体,终于在法理上得到了确立,尽管它目前所能实际控制的,仅仅是一座残破的朝歌城及其周边狭小区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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