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,粘稠,带着硫磺与血的铁锈味,缓慢地重新聚拢,填补了短暂激烈的杀戮留下的空白。洞穴内,只剩下硫磺水潭永无休止的、令人昏沉的咕嘟声,地下支流幽咽的水声,以及叶知秋自己剧烈到几乎要炸开胸膛的心跳,和压抑不住的、破碎的抽泣。
凌弃躺在她的臂弯里,身体冰冷得吓人,只有胸口那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,证明一息尚存。左肩的伤口被她用能找到的最干净的布料(来自她自己内衬的最后一片)和大量具有粘性的苔藓混合物紧紧压住、捆死,但鲜血依旧缓慢而顽固地渗出,将她双手染得一片滑腻粘稠。他的脸在荧光苔藓的微弱蓝光映照下,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白色,嘴唇干裂泛紫。每一次漫长间隔后的微弱呼吸,都牵动着叶知秋早已绷断的心弦。
塔尔躺在旁边的简陋拖橇上,情况同样糟糕。腰间的伤口虽然没有继续大量出血,但之前的失血和寒气已让他陷入深度昏迷,体温低得可怕,唯有紧握着那枚暗金色金属块的手心,还残留着一丝不正常的温热。
绝境。真正的、看不到丝毫光亮的绝境。药已用尽,体力透支,两个同伴濒死,唯一的出路高悬在数十丈湿滑岩壁之上,遥不可及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再一次要将叶知秋吞没。她看着凌弃毫无生气的脸,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,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硫磺水渍,无声滚落。
但,不能停。不能放弃。凌弃用命拼来的喘息之机,塔尔仅存的气息,还有她自己……求生的本能如同黑暗中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余烬,在绝望的灰烬里顽强地闪烁。
“活下去……必须活下去……”叶知秋用颤抖的、染血的手背狠狠抹去眼泪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用疼痛强迫自己从崩溃边缘拉回一丝清明。她是医师,是此刻唯一还能思考、还能行动的人。
她首先再次检查凌弃的状况。脉搏微弱欲绝,失血过多是最大的威胁。她撕下自己最后一点相对干净的袖口布料,在硫磺温泉水(小心避开最滚烫浑浊的区域)中浸湿,拧出,一点点润湿凌弃干裂的嘴唇,并小心地将少许水滴入他口中。然后,她将凌弃的身体小心地放平,头部略低,双腿用石块垫高——这是应对严重失血的权宜姿势,希望能让有限的血液更多供应心脑。
接着,她看向洞穴顶部那道裂隙。天光似乎比刚才又亮了一点点,不再是纯粹的灰白,而带上了一丝极淡的、冰冷的蓝色。是黎明将至?那意味着裂隙可能真的通向外部,而且不算完全封闭。但怎么上去?
叶知秋站起身,忍着全身各处伤口尤其是手臂的疼痛,踉跄着走到裂隙正下方,仰头仔细观察。裂隙宽窄不一,最宽处似乎有尺许,但内部曲折,看不清具体情形。岩壁湿滑,布满水渍和硫磺凝结物,几乎没有可供徒手攀爬的着力点。直接攀登,绝无可能。
她的目光扫过洞穴。硫磺水潭、散落的兽骨、他们带来的破烂拖橇、凌弃掉落在不远处的寒铁短棍、一些大小不一的石块、洞壁垂挂的藤蔓状苔藓……
一个极其大胆、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,在她脑中逐渐成形。这个计划成功率渺茫,每一步都充满风险,但却是绝境中唯一能想到的、理论上存在一线生机的方法。
她深吸一口带着浓烈硫磺味的空气,开始行动。
首先,她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、相对坚韧的皮索、布条和藤蔓苔藓,将它们仔细地搓拧、编织在一起,做成一根尽可能长、尽可能结实的绳索。长度远远不够抵达裂隙,但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。
接着,她走到那堆兽骨旁,忍着恶心和恐惧,仔细挑选。她找到几根粗大、相对笔直、一端带有天然弯钩的肋骨,以及几块边缘锋利的肩胛骨碎片。她用燧石和短棍(捡回了凌弃的短棍)小心地加工,将肋骨较细的一端在岩石上反复磨尖,并用皮索将肩胛骨碎片牢牢绑在肋骨的弯钩内侧,制作成几个简陋的、带有一定切割和钩挂能力的骨钩。
然后,她将刚刚编好的长绳一端,牢牢系在骨钩的尾端。她拿起一个骨钩,在手中掂了掂,抬头望向高高的裂隙,目光锁定在裂隙内壁一处看起来相对凸出、可能卡住钩子的岩石棱角。
第一次尝试,她甩动骨钩,绳索带着骨钩向上飞去,但力量不足,钩子只飞到一半高度就无力地落下。第二次,她用尽全身力气,骨钩带着风声向上,擦过目标岩石,未能钩住,弹了回来。第三次,她调整角度和力道,骨钩划出一道弧线,“咔”的一声轻响,钩尖堪堪挂在了那处岩石棱角的背面!
叶知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,她小心翼翼地、极其缓慢地向下拉拽绳索。骨钩吃住了力,没有松脱!成功了第一步!
但这还不够。绳索长度只能让她到达裂隙下方约三分之二的高度,剩下的部分岩壁更加陡峭湿滑,而且裂隙内部情况不明。
她将绳索的这一端,牢牢系在洞穴中央一块巨大的、根部深埋的岩石上,打了个死结,反复检查。然后,她将剩余的绳索、皮条和自己药囊里最后一点结实的缝线全部拿出来,开始编织第二条、短得多但更结实的“安全绳”,一端系在自己腰间,另一端准备系在凌弃或塔尔身上——如果需要将他们吊上去的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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