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冬的朝堂,金碧辉煌之下,是暗流涌动的刀光剑影。一场关于北境军需调配的争论,本是萧绝职权范围内十拿九稳之事,却被以吏部尚书为首的几个老牌文官寻了由头,明褒暗贬,夹枪带棒地攻讦他“独断专行”、“劳民伤财”,甚至隐隐牵出他当年因柳如烟之死而性情大变、手段酷烈的旧事,含沙射影地暗示他不堪重任。
萧绝笔直地站在玉阶下,玄色亲王蟒袍衬得他面容冷峻,下颌线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。他没有当场发作,甚至没有多余的表情,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,冰层之下翻涌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熔岩。他逐一驳斥,言辞犀利,逻辑缜密,最终凭借无可辩驳的事实和强大的气场压下了非议,但胸腔里那股被挑衅、被窥探隐私的邪火,却越烧越旺。
退朝的钟声敲响,他几乎是第一个拂袖转身,大步流星地踏出金銮殿的。周身散发的低气压,让沿途的官员无不避让低头,噤若寒蝉。
回到镇北王府,那股无处宣泄的怒火依旧在他四肢百骸里冲撞。看什么都不顺眼。书房里新换的摆设碍眼,廊下躬身行礼的下人畏缩,连冬日惨淡的天光都显得那么令人烦躁。
他需要确认一些东西,确认他依旧是这里绝对的主宰,确认所有的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,包括……那个本该如同温顺宠物般、因他喜怒而生存的女人。
脚步几乎是不受控制地,转向了正院的方向。那个他许久未曾踏足,甚至即将被更名为“如烟阁”的地方。
院门依旧冷清,甚至比他去祭奠柳如烟前更添了几分破败。周管家果然“用心”执行了他的命令。他推开那扇虚掩的门,带着一身未散的朝堂煞气和凛冽的寒意,走了进去。
院子里,沈琉璃正坐在廊下唯一一张还算完好的小凳上,就着午后稀薄的阳光,低头做着针线。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浅青色旧袄,头发简单地绾着,没有任何饰物,额前碎发垂下,遮住了大半张脸。阳光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模糊的光晕,却驱不散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沉寂。
她绣得很专注,手指翻飞,针脚细密——那是一方普通的帕子,上面似乎绣着几株简单的兰草。这是她为自己“云娘”的身份准备的,未来或许能换几个铜板。
听到脚步声,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惊慌起身,甚至没有立刻抬头。直到萧绝高大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,她才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,抬起头,平静地望向他。
没有畏惧,没有讨好,没有期待,甚至连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都没有。
那双眼睛里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、近乎虚无的平静。仿佛他只是一个偶然路过的、无关紧要的影子。
这副样子,这副彻底将他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的样子,像是一道火星,瞬间点燃了萧绝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怒火!
他在朝堂上被政敌含沙射影,回府后看什么都不顺心,满心的烦躁和暴戾正无处宣泄!而她,这个依附他生存的替身,这个他动动手指就能碾死的蝼蚁,凭什么敢摆出这副超然物外、仿佛一切与她无关的清高姿态?!
她应该像其他人一样,畏惧他的怒火,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用那种空洞的眼神,无声地嘲笑着他的失控!
怒火如同岩浆,冲垮了理智的堤坝。他找不到具体的由头,因为她什么都没做,甚至可以说“安分”得过分。但正是这种“安分”,这种彻底的“无视”,成了最烈的助燃剂。
他猛地俯身,一把夺过她手中即将完成的绣帕,看也没看,就狠狠摔在地上!靴底随即踩踏上去,用力碾磨,将那细密的针脚和素雅的兰草践踏进污浊的泥土里。
“摆出这副死气沉沉、清高样子给谁看?!”他的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嘶哑,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和讥讽,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鞭子,狠狠抽向那个端坐不动的身影,“整日里绣这些没用的东西,装模作样!是觉得本王亏待了你?还是觉得这样就能显得你与众不同?!”
沈琉璃的目光随着那被践踏的绣帕移动了一下,随即又抬起来,依旧平静地看着他,没有说话,甚至连眉梢都没有动一下。
她的沉默,她的无动于衷,让萧绝的怒火彻底爆发!
他找不到她的错处,便只能进行最无端的指责和人身攻击,他急需一个情绪的宣泄口,而她,不幸地被选中。
“看见你这张脸就让本王想起朝堂上那些糟心事!”他上前一步,几乎要碰到她,居高临下地逼视着她,眼神里的厌恶几乎要化为实质,“想起那些令人作呕的嘴脸!真是晦气!”
“晦气”两个字,他咬得极重。
如同最终判决,将她这个人,她的存在,完全否定。
他看着她,期待从她脸上看到破碎,看到受伤,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波动也好。
然而,什么都没有。
沈琉璃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睫,避开了他喷火的目光,然后,极其缓慢地,用一种听不出任何情绪的、平板无波的声音说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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