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琅的身影彻底没入葬尘渊的黑暗,仿佛一滴水汇入了墨海。
身后,部落燃烧结界散发的金光,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灯塔,迅速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、远离,最终只剩下视野边缘一丝微弱的光晕,象征着他与“正常”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,也即将断绝。
一步之差,天地迥异。
结界内尚存一丝灵栖之地残留的生机与圣石的秩序之力,而结界之外,是纯粹、原始、狂暴的黑暗与死寂。空气粘稠得如同液态的阴影,带着刺骨的阴寒和浓郁的腐朽气息,疯狂地试图钻入林琅的每一个毛孔,侵蚀他的肉身,污染他的灵魂。
四周并非绝对的寂静。低语声、呻吟声、窃笑声、仿佛骨骼摩擦的嘎吱声……无数难以分辨来源的诡异声响,从四面八方,甚至直接从脑海深处响起,干扰着心智,挑动着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负面情绪。
“嗡——”
林琅体表,那层流转不息的三色混沌光晕自发亮起,形成一个微弱但坚韧的能量场,将侵蚀而来的黑暗力量隔绝在外。那些诡异的低语在触及这层光晕时,也仿佛被某种力量干扰,变得模糊不清,影响力大减。
混沌,包容万物,亦能隔绝万物。
林琅深吸一口气,不,在这片黑暗领域,他甚至不敢真正“呼吸”,只是调动体内能量维持着身体的机能。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,左眼的秩序金芒如同探照灯,右眼的生命碧光则感知着周围能量的细微流动,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袭击。
脚下并非实地,而是一种仿佛由凝固的阴影和未知生物残骸构成的松软物质,踩上去发出“噗呲”的沉闷声响,令人毛骨悚然。视线所及,不过周身十数米,再往外便是永恒的黑暗,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。
他根据之前感应到的苏晴方位以及卡洛残留的气息,大致判断了一个方向,小心翼翼地向深渊深处迈进。
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。黑暗之中,潜藏着无数恶意。
“嗖!”
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侧后方袭来,速度快得惊人!那是一只形态更加诡异、如同由阴影实质化构成的利爪,带着撕裂灵魂的寒意。
林琅甚至没有回头,反手一掌拍出。掌风中蕴含的混沌能量并非爆发,而是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,与那阴影利爪接触的瞬间,利爪便如同冰雪遇阳,悄无声息地溶解、消散,连带着后方传来一声短促而凄厉的尖啸,随即湮灭。
他没有停留,继续前行。
越往深处,黑暗的浓度越高,那股源自深渊主宰的恐怖意志也越发清晰,如同无形的山岳,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,试图摧垮他的意志。同时,林琅也能感觉到,自己体内的混沌核心,在这种极致的黑暗环境下,运转似乎更加活跃了一丝,那丝幽暗的能量如同回到水中的鱼,显得如鱼得水,而金、绿二色光芒则受到了一定的压制。
“光明源于黑暗,黑暗孕育光明……”石根长老的遗言在他脑海中回响。他尝试着不去抗拒这种环境带来的压力,反而主动引导一丝外界的黑暗气息,融入自身的混沌循环。
“嗤……”
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冷水,体内能量瞬间剧烈冲突,带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。林琅闷哼一声,嘴角再次溢血,但他眼神却亮了起来。他感觉到,在极致的痛苦中,那一丝被引入的黑暗气息,竟然真的被混沌核心缓慢地分解、吸收,虽然过程艰难,却让核心的能量总量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增长,三种颜色的平衡在短暂的动荡后,似乎达成了一种更深刻的、动态的稳固。
这条路,走得通!但同样危险至极,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,稍有不慎,便是被黑暗彻底同化、万劫不复的下场。
他不敢过多尝试,维持着基本的能量循环,继续潜行。
不知走了多久,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。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,不再是纯粹的黑暗,偶尔会出现一些扭曲、怪异的“景观”——由苍白骸骨堆砌成的诡异树林,树梢挂着仿佛仍在跳动的黑暗心脏;流淌着粘稠黑色液体的河流,河面上漂浮着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幻影;甚至有一些区域,空间本身都是扭曲的,仿佛踏入了一片光怪陆离的万花筒,方向感彻底迷失。
林琅凭借着对苏晴那微弱感应的执着,以及对卡洛气息的敏锐追踪,在这片迷宫中艰难地跋涉。
突然,他停下了脚步。
前方,出现了一片相对“空旷”的区域。地面上刻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黑暗法阵,法阵的纹路中流淌着暗红色的光芒,如同岩浆,又如同凝固的血液。法阵的中央,矗立着三尊高大的石像。
这三尊石像并非人类,也非任何已知的生物。它们有着扭曲的身姿,覆盖着鳞片或角质的外壳,面容模糊不清,只能看到三双空洞的眼眶,其中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。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气息,古老、邪恶,带着一种亵渎生命的死寂感,远比之前遇到的所有黑暗生物都要强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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