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洛肩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，但比这更让他警惕的，是周志邦近日来反常的平静。
自从医院归来，这位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一改往日的强势作风，对刑侦支队的工作几乎不闻不问，甚至连日常的局务会议都委托给了其他副局长主持。这种刻意的疏离，反而让杨洛嗅到了危险的气息。
周五下午，杨洛正在办公室分析从王柔那里获得的财政资金流向数据，内线电话突然响起。
“杨支队，市政府办公厅来电，说李副市长想约您见面。”内勤汇报道。
李副市长？李振邦？杨洛迅速在脑海中调取这位副市长的资料：五十三岁，从省发改委空降青州刚满两年，分管科技、工信等工作，据说与本土派系关系疏远，在市政府内较为孤立。
“转接过来。”杨洛说。
电话那头是一个温和的男声：“杨支队长吗？我是李振邦。不知今晚是否有空，想请你吃个便饭，顺便请教一些工作上的事情。”
语气客气，但用意不明。杨洛略作思考，答应了下来：“李市长客气了，应该是我向领导汇报工作才对。”
“那就今晚七点，湖畔小筑见。”李振邦说完便挂了电话。
湖畔小筑是青州一家颇有名气的私房菜馆，环境幽静，适合私密会谈。李振邦选择这个地方，显然不是普通的公务接待。
下班后，杨洛特意换了便装，佩戴好隐蔽的录音设备，提前半小时到达餐馆附近。他让赵兵带人在外围警戒，以防不测。
七点整，杨洛准时走进预定好的包间。李振邦已经在那里等候，身边只有一个秘书模样的人。
“杨支队长，请坐。”李振邦起身相迎，态度谦和，“听说你前几日因公负伤，本不该打扰你休养，但有些事觉得还是当面谈比较好。”
简单的寒暄后，李振邦支开了秘书，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“杨支队长来青州有一个月了吧？”李振邦为杨洛斟茶，“感觉我们青州怎么样？”
“挺好的城市，经济发展快，治安总体平稳。”杨洛官方地回答。
李振邦笑了笑：“明人不说暗话。我知道杨支队长最近在查苏南科技和日丰科技的案子，进展如何？”
杨洛警惕起来：“李市长对这个案子很关心？”
“作为分管科技的副市长，我当然关心。”李振邦神色坦然，“更重要的是，这个案子可能关系到青州未来的发展走向。”
他放下茶杯，压低声音：“杨支队长，你在青州是局外人，有些情况可能不太了解。青州的政商关系...很复杂。”
杨洛不动声色：“愿闻其详。”
“周志邦副市长在青州工作近三十年，从基层民警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，关系网遍布全市各个领域。”李振邦谨慎地选择着措辞，“而日丰科技，是他在任开发区主任时亲自引进的重点项目。”
这个信息与杨洛掌握的线索吻合。周志邦与日丰科技的关系，确实非同一般。
“李市长的意思是？”
“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，”李振邦摆摆手，“只是提醒杨支队长，办案时可能要考虑到这些复杂因素。青州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。”
就在这时，李振邦的秘书敲门进来，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。李振邦的脸色微变，随即对杨洛歉意地笑笑：“不好意思，有点急事需要处理。今天我们就聊到这里，改日再聚。”
离开湖畔小筑，杨洛立即联系赵兵：“刚才有什么异常吗？”
“有一辆黑色奥迪在餐馆外停留了十分钟左右，车牌是市委的。李副市长的秘书接了个电话后，那辆车就开走了。”
市委的车？杨洛若有所思。看来，他与李振邦的会面，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。
回到宿舍，杨洛仔细回味今晚的谈话。李振邦的提醒虽然隐晦，但指向明确：周志邦与日丰科技关系密切，且在青州势力庞大。
这解释了为什么周志邦近日异常平静——他很可能已经察觉到调查的矛头正在指向自己，因此在暗中布局应对。
深夜十一点，杨洛接到林浩的紧急报告。
“杨支队，我们监控到周志邦的司机今晚八点左右去了一趟日丰科技，停留约二十分钟后离开。”
八点左右——正是他与李振邦会面的时间。这难道是巧合？
“有更具体的发现吗？”
“司机离开时手上多了一个公文包，我们通过道路监控追踪，发现他随后去了开发区的一处私人别墅。别墅的业主登记在周志邦的妻弟名下。”
杨洛眼神锐利起来。周志邦在如此敏感的时刻与日丰科技接触，绝非寻常。
“继续监控，但要更加小心，不要打草惊蛇。”
挂断电话后，杨洛站在窗前，望着公安局大楼。周志邦的办公室依然亮着灯，这位副市长兼公安局长今晚也在加班。
一场暗中的较量，已经在无声中展开。
第二天是周六，杨洛却早早来到办公室。他需要利用周末这个相对安静的时段，梳理案件的下一步行动方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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