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柳掀石室门帘时,带进来半缕午后的风,脚步轻得没惊到案上的墨蝶——小夭正伏在石案前,指尖捏着骨笔,对着卷泛黄的星图皱着眉,连他走到对面石案前都没察觉。
石室里静,只有骨笔划过皮卷的“沙沙”声,混着窗外偶尔掠过的海鸟叫。相柳没打扰,取了几卷潮汐测算的皮卷摊开,指尖刚碰到卷首的图腾,就瞥见小夭的骨笔顿在星图某个晦暗的星点上,指腹无意识地反复蹭着那处,眉峰拧得更紧了。
“这是‘隐曜’。”他开口时,声音压得轻,怕吓着她,“不循常轨,跟深海地动绑着,六十年才显一次。”
小夭猛地抬头,眼里还带着没散开的困惑,见是他,才松了眉:“族长也识得?司祭们说这星的记载早断了。”
“小时候跟着先代族长观过星,”相柳的目光飘向星图上那点暗纹,像落进了旧时光,“那年东海海沟晃得厉害,这星亮得扎眼,没过多久就发了地动。”他没多讲,却刚好戳中关键——小夭卡了半天的时辰推算,一下就通了。
“原来如此!”她连忙提笔记下,骨笔在皮卷上划过,字迹都比刚才轻快,“多亏族长提醒,不然我还得耗到天黑。”
相柳没应,只低头翻手里的潮汐卷,指尖却慢了半拍——刚才看她蹙眉时,竟下意识想伸手帮她把额前的碎发捋开,又硬生生忍住了。石室里的静又漫回来,却不再是冷的,是两人各忙各的、却不用找话的踏实,像潮退后并排躺在滩上的贝壳,各有各的纹路,却挨得近。
等夕阳把石窗染成橙红时,两人几乎同时放下笔。小夭揉着发酸的脖颈,余光瞥见相柳也在揉眉心,指节抵着额角,眼底藏着点倦。
“今天就到这儿吧。”他先开口,声音比午后软些,“再熬下去,星图该看不清了。”
小夭笑着点头,收拾案上的皮卷时,手指不小心碰倒了墨碟,刚要去扶,相柳已经先一步伸手稳住了——他的手先碰了碰她的手背,见她没躲,才攥住碟沿,凉得却让人稳心。
两人并肩走回廊时,海风裹着暖,吹得廊下的月见花枝晃。小夭看着远处归航的渔船,船帆上的夕阳像泼了层金,忽然听见相柳说:“编医典别太急,你近日……清减了些。”
这话没带情绪,却让小夭的心跳漏了半拍。她侧头看他,夕阳的光落在他银发上,亮得像碎银,他没看她,只盯着廊柱上的雕花,指尖无意识地碰了下,像怕话说重了。“夏日快到了,胃口差些而已。”她低头,耳尖有点热。
相柳“嗯”了声,没再追问,却在路过那片月见花丛时,脚步慢了。洁白的花瓣在风里晃,香气清得很,他忽然低声说:“这花……跟你以前喜欢的‘夜光白’,倒有几分像。”
小夭的脚步一下顿住。指尖蹭过石案边缘的刻痕,才压下嗓子里的酸——他记着,记着皓翎王宫的花,记着她的喜好。她望着花丛,声音轻得像怕惊着花:“是,都好看。”
相柳也停了,站在她身侧,银发被风吹得扫过她的肩,凉得轻。他没看她,目光落在最艳的那朵花上,却补了句:“夜光白娇贵,得天天浇温泉水,这月见花皮实,海边的风再大也能开。”
这话里的在意,比任何表白都实在。小夭没接话,只看着花瓣上的露珠,心里又酸又甜——他记着的,不只是花的名字,还有养它的细节。
晚风卷着潮声过来时,相柳才转了话题,语气恢复了族长的稳:“三日后月望,要办海神祭,得你从医药上把把关,祭品的安神草够不够,仪轨里的汤药温不温,都得你盯。”
小夭猛地抬头,眼里亮了——海神祭是鬼方族最重的仪式,以前她只配远远看,现在他让她参与核心筹备,是真把她当自己人了。“我一定盯好,族长放心!”
“大长老会跟你说细节。”相柳点头,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耳尖,嘴角几不可察地软了下,又很快收住。他顺手摘了朵开得最盛的月见花,递到她面前,花瓣上的露水滴在她手背上,凉得轻,“拿着吧,放案头,闻着安神。”
小夭接过花,指尖碰着他的指腹,像触到了块凉玉。她低头看着手里的花,又抬头看他——夕阳快沉了,他的紫眸里映着晚霞的红,没了往日的冷,只剩点沉下来的暖。
两人继续往前走,影子在廊下叠在一起,被夕阳拉得很长。小夭捏着手里的月见花,香气绕着手腕转,心里踏实得很——他们不用再刻意试探,不用再怕说错话,石室里的默契,花前的回忆,祭典的托付,像涓涓细流,慢慢汇在一起,成了彼此都懂的暖。
月华还没升起来,可小夭知道,他们的归途,早被这些细碎的暖,照得亮堂堂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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