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月十九,子时三刻。
夙王府内万籁俱寂,唯有前庭的更漏滴滴答答,在深夜里敲出绵长的回响,像谁在数着漫漫长夜的刻度。内室的烛火早已熄灭,檐角的月光透过浆洗得发白的窗纸,在青砖地上铺开一片冷润的银霜,连榻边垂落的锦帐流苏,都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。
霍云庭猛然惊醒,胸腔剧烈起伏,冷汗顺着鬓角滑入脖颈,浸湿了贴身的中衣。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,却远不及梦中的恐惧来得刺骨。
他又梦见了苏婉婉生产那日——产房紧闭的朱红木门,门缝里渗出来的、混杂着血腥与苦艾的气息,苏婉婉压抑到极致的痛呼像针一样扎进耳朵,还有凌霄那句“毒突然消失了”之后,长达一炷香的死寂。在梦里,那扇门再也没有打开,他守在门外,从晨曦等到日暮,最后只等来满室消散的药香和空荡荡的摇篮。
“婉婉……”他无意识地低唤,侧过头,借着月光看向枕边人。
苏婉婉睡得正沉,呼吸匀长而平稳,温热的气息拂在颈侧,带着淡淡的玉兰香——那是她晨起用的香膏味道,清雅不腻。她的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润,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,再不是从前那种病弱的苍白。她的手无意识地搭在小腹上,那里曾高高隆起,孕育着四个小生命,如今已平坦如初,只余几道浅浅的妊娠纹,在月光下泛着淡粉色的光泽,那是母亲的勋章,也是他心尖的烙印。
霍云庭轻轻握住她的手,指尖抚过她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她从前练习针绣留下的,后来毒发时无力动弹,茧子褪了些,如今毒解了,又渐渐有了些生气。指尖温润,脉搏在指下沉稳有力,一下一下,清晰而真实。
她真的好了,毒真的解了。
可心中的不安却如藤蔓般疯狂缠绕,越收越紧,勒得他心口发闷。明日她要入宫,那个他自幼便学会步步为营的地方,皇兄的多疑如悬顶之剑,五皇子的算计藏在暗处,朝臣的倾轧明枪暗箭,还有深宫中那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……婉婉刚解了毒,身子虽恢复得快,终究还未完全稳固。若在宫中出点什么差池,他该怎么办?
“做噩梦了?”
轻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,带着刚睡醒的微哑。苏婉婉不知何时醒了,正侧身看着他,凤眸在月色下清亮如洗,像盛着两汪秋水。
霍云庭没有否认,只是将她用力搂进怀里,下巴抵在她发顶,声音低哑得像磨过砂石:“梦到你出事,我守在产房外,再也没等到你出来。”
苏婉婉在他怀中轻笑,抬手轻抚他汗湿的鬓角,指尖的温度熨帖着他的皮肤:“傻王爷,我现在好得很,别说产房的门,就是皇宫的大门,我也能自己走出来。实在不行,我一拳打死拦路的老虎,自己跑回来。”
“不许胡说。”霍云庭手臂收得更紧,几乎要将她揉进骨血里,“婉婉,明日……能不能不去?我去跟皇兄说,就说你身子不适,需要静养。”
苏婉婉的笑声渐渐淡了,她抬手,指尖划过他紧蹙的眉峰,声音轻而坚定:“云庭,你知道我必须去。父母失踪的线索全在宫里,这十年来,我翻遍了所有卷宗,问遍了所有知情人,这是我离真相最近的一次。”
“我替你去查。”霍云庭急切地说,“我是皇子,入宫查案名正言顺。”
“你查不到,”苏婉婉摇头,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胸口,“有些事,只有女人能看见——尚宫局的旧档,浣衣局的 gossip,宫妃们私下的往来,这些都要‘病弱’的夙王妃才能问出口。皇上召见的是我,若你替我去,反而显得心虚,更会引火烧身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更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况且,我也想亲眼看看,那个让我父母一去不返的皇宫,到底藏着什么。我想知道,他们当年是不是也像我这样,走过那些冰冷的汉白玉台阶,是不是也在某个宫殿里,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危险。”
霍云庭知道劝不住。他的婉婉,从来不是笼中等待投喂的金丝雀。从前病弱时尚且敢在五皇子的宴会上掷杯反击,如今毒解体健,骨子里那股特种兵的坚韧与决绝,更是彻底苏醒了。
他只能将她搂得更紧,像要通过体温传递所有的力量与安心,声音闷在她发间:“那你要答应我三件事。”
“你说。”苏婉婉顺从地靠在他怀里,听着他沉稳的心跳。
“第一,无论发生什么,保命为上。”他扳过她的肩,在月光下凝视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,郑重无比,“真相可以慢慢查,线索可以重新找,但命只有一条。哪怕查到关键处,只要有危险,立刻撤,不许逞强。”
“好。”苏婉婉点头,她懂他的担忧。
“第二,凌霄必须寸步不离。”霍云庭继续说,“月影和幻纱已经在暗处接应,我给她们下了死命令,只要你发出信号,半刻钟内必到。一旦有变,立即撤离,不必顾忌任何宫廷礼数,天塌下来有我顶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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