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死了。
这不是比喻。陈九河跪在船头,指尖触碰到的江水不再流动,而是呈现一种粘稠、胶质的触感,像冷却中的血粥。
水面之下,不再是幽暗的深渊,而是浮现出大片大片模糊的、蠕动的阴影,如同皮下淤血,缓慢地改变形状。
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腥气,不再是鱼腥或腐臭,而是更接近……胎盘和新鲜血肉的味道。
九婴的第九目——那只嵌着林初雪面容的巨眼,悬浮在江心漩涡之上,冷漠地俯视着这条停滞的大江。
它没有瞳孔,只有一片混沌的灰白,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天空和江面上渺小的船只。被那目光扫过,皮肤会产生一种被冰冷黏液舔舐的错觉。
陈九河的阴瞳灼痛难忍,仿佛有针从眼眶深处往外扎。
他透过这非人的视觉,看到的景象更为可怖:
整条长江的“气”不再流动,水不再是水,而是凝固的、承载着无数冤魂哀嚎的暗红色载体。
九婴的八颗头颅如同八座血肉山峰,半浸在江中,它们的鳞片开合间,释放出浓得化不开的黑紫色怨气,正一点点蚕食、同化着这条母亲河。
“陈…陈哥……”小王瘫在船舱角落,捂着双耳,指缝间渗出血丝。
九婴苏醒时无声的嘶鸣震伤了他的耳膜,更可怕的是那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压迫感,让他几乎精神崩溃。
陈九河没有回头。他的全部心神,都系在那只冰冷的巨目上,系在那灰白混沌深处,林初雪安详闭目的脸庞上。
她没有死。
一种源于双生子血脉深处的悸动告诉他,林初雪的魂魄被禁锢在那颗眼球里,成为了九婴的一部分,成为了它观察这个世界的“窗”,也是它力量的核心。
河伯会的邪术成功了,他们用最残忍的方式,将双生之魂炼成了开启和控制九婴的钥匙。
乌篷船上的引魂人发出夜枭般刺耳的笑声。他脚下的船只,正被粘稠的江水缓缓推向九婴的一颗头颅。那头颅微微张开巨口,口中不是獠牙,而是无数纠缠扭动的、苍白的人形肢体,如同某种怪诞的巢穴。
“陈守棺人!”引魂人的声音透过血腥的空气传来,带着扭曲的得意,“看见了吗?这才是长江应有的模样!血肉归途,万灵归一!九婴不是毁灭,是新生!是这条江最终的归宿!”
陈九河充耳不闻。他颤抖着手,从怀中掏出那本已是千疮百孔的《水葬经》真本。
书页间,母亲留下的那张泛黄照片飘落出来——照片上,年轻的母亲抱着他,站在白帝城下,笑容温婉,背后是奔流不息的长江。
而此刻,脚下的江,死了。
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和绝望,如同岩浆,从他心底最深处喷涌而出,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恐惧和悲伤。阴瞳的灼痛达到了顶点,视野变成一片血红。
就在这时,他腕间那与林初雪融合后又强行撕裂的蛇形胎记,猛地爆发出灼目的青黑色光芒!
剧痛袭来,仿佛有烧红的烙铁直接烫进灵魂深处!
与此同时,一段被刻意遗忘、封印在血脉最深处的记忆,如同沉船般轰然浮出意识的水面——
不是1998年。更早。是1975年。长江三峡,某处不为人知的险滩。
同样是九婴异动,江水泛红。他的祖父陈守仁,当时的捞尸人首领,带着年仅十岁的儿子陈守义(陈九河的父亲),以及一众陈家子弟,在此布下“七棺镇煞”大阵。阵法核心,需要的不是器物,而是活人的魂魄作为“棺钉”,永久地钉入水眼,加固封印。
而自愿成为“棺钉”的,是陈守仁的发妻,陈守义的母亲,陈九河的祖母——林秀心。
记忆的画面支离破碎却无比清晰:狂风暴雨的江夜,祖母林秀心穿着大红嫁衣般的古老巫服,站在一艘小舟上,对着岸上痛哭的幼子陈守义温柔笑着。
她唱起一支空灵而悲伤的古老歌谣,那是陈家女儿世代相传的《归葬谣》。
然后,她纵身跃入沸腾的江心。
她的魂魄化作七道青光,投入七口早已备好的阴沉木棺椁中。棺盖合拢,沉入水底,即将暴动的九婴被重新镇压。
岸上,年幼的陈守义撕心裂肺地哭喊,他的手腕上,一个淡青色的蛇形胎记正缓缓浮现——那是母亲林秀心以魂换魂,将本该由她承受的“守棺人”宿命与一部分力量,转移给了儿子。
陈九河猛地喘了一口气,从那段冰冷彻骨的记忆中挣脱出来,浑身已被冷汗湿透。
他明白了。
根本没有什么天生的“守棺人”宿命!
所谓的宿命,是陈家一代代的女人,在危急关头,用自己的魂魄和牺牲,将镇压九婴的责任强行延续给下一代!这是一种悲壮的、近乎诅咒的传承!
父亲陈守义,并非意外溺亡。他极可能是在发现了这个残酷的真相后,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彻底终结这一切,却失败了,反而被河伯会所害。
而母亲……母亲或许早就知道。她留下日记,留下玉佩,留下晦涩的线索,不是要他继承宿命,而是希望他能……打破它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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