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洋的海面,黄昏正被深蓝一点点吞没。林晟立在海船首甲板上,望着远方那片逐渐模糊的天际线,心中却比天色更沉。
暹罗王子阿瑜陀耶的态度,太反常。
不敢拦,也不敢送,只敢远远旁观。
这种微妙的姿态,往往意味着一件事——
暹罗王宫内部,有比外敌更可怕的矛盾在撕扯。
林晟经历过倭寇、海商、郑和、密诏、满剌加王室……这一路走来,他对于权力与阴谋的敏感度,早已远超普通海商。
“殿下这次……恐怕不好过。”
林晟心里默默想着。
就在他沉思时,舵手小虎快步跑来。
“林爷,前桅杆上又见到信鸽!”
小虎语气里带着紧张。
“是暹逻的?”林晟皱眉。
“不是,脚环是爪哇文!”
爪哇?
林晟心中猛地一紧。
爪哇与满剌加的关系复杂,与郑和舰队更是牵扯甚多。几个月前,爪哇岛上的旧王族余党还偷偷与某些前明海禁时期的倭寇联络,想搞事。
他迅速展开信纸。
信纸上只有一句话:
“风暴将起,大人速返满刺加。——W”
——W?
是那个神秘的“文大人”?
还是满刺加港务长瓦里德?
甚至……是不是郑和麾下某位隐藏多年的“暗线武官”?
林晟越看越觉得不对劲。
南洋风云,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看得足够清楚,可越走越觉得——
原来自己只是看见了风暴的边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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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、风向变了
入夜后,海面上的风突然变得躁动。
“舵偏点——!风势变东南了!”
“浪高两尺!升副帆!”
水手们一阵忙乱。
林晟抬头,只见天边有大片乌云正快速堆积过来。
这不是季节风——
这是一场被人为选择的时机,掩护某件大事。
他越想越觉得心底发凉。
“老程,来,帮我把这段航线标出来。”
林晟在舱室里展开南洋海图。
他指着暹逻、爪哇、满刺加之间的一三角海域。
“最近半月内——这里的船只出奇地少。”
老程皱眉:“是啊,只要船一少,就说明有人在收拢……要么在避战,要么在备战。”
林晟点头:
“而我们,正处在这个三角中心。”
那意味着什么?
意味着有人正在布局,而林晟此刻的位置,恰恰在棋盘关键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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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黑夜里的一艘“盯梢船”
半夜子时。
了望台忽然传来急促的喊声:
“右舷发现疑似尾随船只!航迹一直咬着我们!”
林晟立刻冲到甲板。
远处海面上,有一艘不大不小的单桅快船,桅灯微弱,时隐时现。
那速度,不像商船,也不像渔船。
老程咬牙:“这是……盯梢我们?还是盯梢暹逻王子的信使?”
林晟冷声道:“都不是。这是盯我。”
他的心跳加快。
暹逻王宫的变动?
满刺加商帮的内斗?
爪哇旧王族的动作?
或许还有更加隐秘的、直指大明海权的阴谋?
但不管是哪一条线,这艘船的出现,都说明一点:
有人已经准备对他动手。
“点灯?”小虎问。
林晟摇头:“不必。”
“那……避让?”老程问。
林晟仍摇头:“避不了。也不必避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:
“我们不是被动逃跑的商船,我们是挂着大明宝船旗的船。”
“告诉兄弟们——
不用惊慌。
让对方看清楚我们不怕。”
老程点头去安排。
果然,那艘阴影里的快船在远处徘徊了一阵,似乎试探到林晟这艘船的警觉和态度,最终不敢再逼近。
但林晟很清楚:
对方不会就这么放弃。
盯上他的人,绝不可能是普通的盗匪或探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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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、阿瑜陀耶留下的“隐秘警告”
到了后半夜,海风略微平缓下来。
林晟回到舱室,取出暹逻王子临别前递来的那枚象牙小牌。
象牙牌背面刻着一串暹罗密纹。
阿瑜陀耶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:
“林兄,此物若三月内未用,便请毁之。切记。”
当时看不懂,现在回想——
越想越不对。
林晟翻开自己记录外交笔记的册子,把暹罗近年的王族斗争一一回想。
暹罗王子为何三次在言语中暗示“外敌假外敌”?
为何不敢明讲?
为何他态度突然变得谨慎?
为何他此刻让林晟尽快离境?
加上刚刚爪哇信鸽的字条……
所有线索连在一起,只有一个可能:
——南洋三国有人联手,对付的不是某一方,而是“海上大明势力”本身。
林晟握着象牙牌,心里升起前所未有的警觉。
“看来……我要比原计划更快赶回满刺加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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