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一秒还在感受着倒计时带来的紧迫,下一秒我跨过最后一段距离,抬脚踩碎最后一块蠕动的血形,铁梯的锈味混着血气便钻进了鼻腔,我顺利跨进通风井口。
通道黑得发沉,脚底踩下去,回声不像在水泥上,倒像是踏在某种干枯的膜上。
唐墨给的路线图贴在战术背心内袋,压在那张照片上面。血字“你本就是”硌着胸口,每走一步都像在提醒我什么。左手的布条已经开始发烫,皮肤底下那道新生的灵纹正顺着血管往肘部爬。我用手术刀在掌心又划了一道,血流出来,疼,但脑子清楚了一瞬。
这次不是亡灵和记忆碎片作祟,而是一个诡异的声音从我喉咙里挤出来,不断重复着‘归者归’。
我知道那不是我在说谎。
我咬住后槽牙,往前走。十米,二十米,雾来了。
灰蓝色的雾气贴着地面缓缓流动,仿佛拥有生命一般。当它触碰到我的靴子时,我顿时感到一阵寒意,只见它迅速渗进皮革缝隙,顺着脚踝开始往上爬,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皮肤接触的地方,立刻浮出青铜色的纹路,和后背的一模一样,只是更浅,更细,像刚刻上去的刻痕。
我停下,摸出弹匣袋里的扳指。它安静,没有倒计时,但指尖触到它的一瞬,我听见了心跳——不是我的,是通道深处传来的,三短两长,三短两长,和应急灯的闪烁频率一致。
03:00:00
我处理好扳指后,握紧手术刀,刀尖点地划出血痕,疼痛让我保持清醒,同时默念:“我不是容器。”一遍,两遍,十遍。
每念一次,灵纹的蔓延就慢一分。
可前方的雾更浓了。
三百米不到的距离,像走不完。雾里开始有影子,模糊,重叠,像是很多人挤在一起。我看不清脸,但能感觉到他们在看我。
就在我被雾中影子扰得心神不宁时,突然,一个画面毫无征兆地撞进我的脑子——我躺在地上,胸口插着黑玉扳指,瞳孔灰白,而周围的亡灵跪着,额头贴地,齐声低语:“归者已归。”
不是记忆。
是预兆。
我猛地扎进第二支镇定剂。药液推进血管的瞬间,幻影扭曲,但耳朵里炸开了。低语不再是单个声音,而是成百上千个,叠在一起,像诵经,像哀嚎,像某种仪式的开场。
我甩掉格林机枪的肩带,抬手就是一梭子。
子弹撕开雾墙,打在对面墙上,溅起的不是碎石,是金属般的火花,还有一声闷响,像是击中了某种活物的躯壳。雾被撕开一道口子,我看见墙的纹理——不是混凝土,是某种纤维状组织,像是血管,还在微微搏动。
这通道是活的。
我收枪,继续往前。每一步,雾就加深一层。后背的灵纹已经蔓延到肩胛,皮肤开始龟裂,渗出淡金色的液体,滴在地上,立刻被雾吸走。战术背心的内衬开始发软,纤维一缕缕断裂,变成类似树根的东西,缠住我的手臂。
我靠墙停下,喘气。
不是累,是身体在反抗。不是我在走,是这通道在拉我。它知道我要去哪,它在等我。
远处传来脚步声。
不是回声,是实打实的脚步,踩在那种膜质地面上,节奏稳定,不快不慢。我摸枪,却发现弹匣袋空了。刚才扫射时把备用弹匣也甩了出去。
来人走近。
是沈既白。
他穿着白大褂,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,针管里的液体是铅灰色的,像掺了金属粉末。他没说话,直接掀开我颈侧的衣领,一针扎进去。
药液推进的瞬间,我全身的灵纹像是被冻住,蔓延停了。耳中的低语退潮,像退潮的海水,哗啦一下抽走。我喘了口气,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。
“还剩多久?”他问。
我没答。扳指在袋子里,我没拿出来,但我知道时间在走。两小时五十分钟,不多不少。
他拿出血压计,缠上我的手臂。指针跳了几下,停住。他盯着读书,摇头:“你的心跳频率和灵雾共振了。不是你在走,是它在引你。”
我靠在墙上,手指摸到战术背心里的照片。血字还在,比刚才更清晰。
“我是不是容器?”我问。
他没立刻回答。他盯着我右眼下的伤疤,看了很久。
“容器不会痛。”他说,“但你还在流血,还在抗拒——所以你还活着。但别骗自己,你正变成它们等待的东西。”
我没动。
他知道的比他说的多。他见过我母亲,做过她的鉴定,报告里写着“预知能力”。他太阳穴里埋着铅块,为了隔绝灵雾。他不是医生,是观察者。
“唐墨的树人形态,”我问,“是不是也是这样开始的?”
他点头:“记忆水晶碎了,时间线崩了。每一个水晶里,都是你死的画面。他缠着那些记忆,最后被记忆反噬。”
我闭了下眼。
唐墨是我唯一主动保护的人。他胆小,油腻,见到尸体就吐,但他记得全市阴气最重的地方,记得我父亲实验室的地下通道图。他把我带到这里,不是为了救我,是为了让我走完这条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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