餐车连接门后的普通车厢里,空气如同凝固的铅块。惊魂未定的乘客们挤在车厢两端,恐惧的目光聚焦在中央那片狼藉之地——碎裂的座椅、扭曲的金属、以及那个被围困在角落、姿态狼狈却依旧散发着诡异优雅的身影。
特兰西·冯·诺斯费拉图背靠着冰冷的车厢壁,缓缓站直身体。他抬手,用指腹抹去嘴角那道刺目的暗红,动作慢条斯理,仿佛在擦拭珍贵的艺术品。
那血红的瞳孔扫过面色不善的烬、警惕的罗兰、平静审视的莱因哈特,最后定格在挡在他身前的符英脸上,眼神复杂难明。
“故事?”烬的冷哼如同熔炉里爆开的火星,熔金色的眼眸里燃烧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与杀意,
“一个靠着吸食他人生命苟延残喘的污秽之物,也配讲什么故事?直接净化了事!”他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,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苍白的身躯撕碎。
“净化?”特兰西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低笑,那笑声里没有温度,只有无尽的嘲讽与悲凉,“就是这冠冕堂皇的词汇杀害了我们多少同胞。”
他血红的瞳孔猛地转向罗兰,带着刻骨的恨意,“就像你们当年,听信了‘她’的蛊惑,对我族发动的‘圣战’一样!”
“她?”罗兰眉头紧锁,碧蓝的眼眸锐利如鹰。
“诅澜!”特兰西的声音陡然拔高,如同淬毒的尖刀,狠狠刺破空气,“七大魔将之一,咒之魔将——诅澜!”
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无形的诅咒力量,让车厢里的温度似乎又下降了几分。莱因哈特握着魔杖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,紫水晶般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凝重。
“诅澜……”
特兰西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那刻骨的恨意压下去,声音恢复了那种奇异的、带着咏叹调的磁性,却更显苍凉,“她是玩弄人心、散播诅咒与猜忌的恶魔。在遥远的西方,越过‘叹息之墙’的彼岸,曾是我们的国度——诺斯费拉图。一个……在月光与阴影中寻求平衡的国度。”
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车厢壁,望向那早已湮灭在时光尘埃中的故土。
“我们并非生来就渴求人血。月光、动物的血液、甚至某些富含生命能量的植物汁液……都足以维持我们的存在。”
特兰西的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贵族腔调,像是在讲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传说,“我们有自己的律法,自己的骄傲,也曾与人类……有过脆弱的、短暂的和平。”
“但诅澜来了。”
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、嘶哑,充满了痛苦与扭曲,“她如同最恶毒的瘟疫,悄然渗透。她不需要大军压境,她只需要……在人心最黑暗的角落,轻轻拨动那根名为‘恐惧’与‘猜忌’的弦。”
“她散播流言,将我们描绘成必须以人类鲜血为生的恶魔。她挑拨离间,让人类王国对诺斯费拉图的‘非人’充满恐惧和贪婪。她甚至……用她那恶毒的诅咒,扭曲了我们血脉深处的某些东西!”
特兰西的拳头猛地攥紧,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渗出暗红的血珠。
“诅咒?”符英忍不住追问,她想起了艾森尼亚的“终焉之核”。
“是的,诅咒!”
特兰西血红的瞳孔中燃烧着绝望的火焰,“诅澜的诅咒污染了我们的血脉之源!它放大了血液的渴望,削弱了我们的意志,让越来越多的族人……沉沦于对活人鲜血的病态依赖!‘吸血鬼必须吸食人血’的谎言,在诅澜的诅咒下……竟成了部分族人无法挣脱的枷锁!他们越界了,疯狂了……最终,也彻底毁灭了我们与人类之间本就脆弱不堪的信任桥梁!”
他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悲怆:“于是,‘圣战’爆发了。在诅澜精心编织的谎言和人类对‘异类’根深蒂固的恐惧驱使下,无数的圣骑士、猎魔人、甚至被蛊惑的平民……如同潮水般涌来。他们高喊着‘净化’,挥舞着银器与圣水,踏碎了我族的律法,焚烧了我们的城堡,将诺斯费拉图的子民……如同牲畜般猎杀、驱逐!”
“我的父王……母后……无数的族人……”
特兰西的声音哽住了,他猛地闭上眼,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,在苍白的皮肤上投下破碎的阴影。再睁开时,血瞳中只剩下冰冷的死寂,“诺斯费拉图……亡了。我……是最后的王裔,也是被诅澜诅咒扭曲最深的那一个。”
他缓缓抬起手,指向自己的太阳穴,指尖带着一种神经质的颤抖:“诅咒……它在这里。它让我对血液的渴望……如同跗骨之蛆,日夜啃噬。但诅咒也剥夺了我一项……‘荣耀’。”
特兰西的目光再次聚焦在符英身上,带着一种奇异而复杂的光芒——有探究,有惊讶,甚至…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羡慕?
“它剥夺了我直接‘狩猎’的能力。我的力量被诅咒大幅削弱,我的獠牙……几乎无法穿透坚韧的皮肤,汲取那近在咫尺的温热血液。”
他的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、冰冷的弧度,“诅澜要我像一个真正的、被唾弃的怪物一样,在肮脏的角落里,为了活下去而疯狂撕咬……她成功了大部分时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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