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的雨,总是带着一股子黏腻的寒意。
我站在慈溪上林湖畔,看着烟雨迷蒙中那一片如翡翠般静谧的湖水,心里却毫无赏景的闲情。手中的手机屏幕亮着,是一条刚刚收到的加密短信,只有简短的一行字:
**“去看‘它’,真相在釉层之下。”**
发信人是林博士生前的私人号码,但这显然不是他发的。这是有人在用他的账号,给我下饵。
我收起手机,紧了紧风衣领口,朝着湖畔博物馆走去。那里正在举办一场名为“千峰翠色”的特展,展出的正是不久前从陕西法门寺借展而来的几件秘色瓷珍品。
推开博物馆沉重的玻璃门,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味和古老尘埃的冷气扑面而来,瞬间驱散了身上那股江南的湿冷。展厅内灯光幽暗,只有一束束冷白色的射灯精准地打在展柜中,将那几件秘色瓷照得宛如深海中的宝玉。
我径直走向C位的核心展柜。
那里静静地摆放着一件**五瓣葵口秘色瓷碗**。
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极致的、令人心颤的青绿色,仿佛将整个上林湖的湖水都浓缩在了这一方瓷土之中。釉面光滑如镜,温润似玉,在灯光下流转着一种“如冰似玉”的光泽。这就是传说中的秘色瓷,陆龟蒙诗中“夺得千峰翠色来”的实物。
我屏住呼吸,凑近展柜玻璃。作为古瓷修复师,我见过无数珍品,但亲眼见到法门寺地宫出土的秘色瓷,还是第一次。它美得惊心动魄,却又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
因为我知道,这种釉色,是千年前的工匠在极度保密的“还原焰”中,用生命和鲜血试错才烧制出来的。它天生就带着一种宿命般的神秘。
“小姐,麻烦离展柜远一点,不要触碰玻璃。”
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。我转过头,看到一名身穿安保制服的男人,眼神警惕。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,似乎在确认什么,随后转身走向了展厅的阴影处。
我没有在意,目光再次被那只碗吸引。
就在这时,异变突生。
展厅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,紧接着是女人尖锐的惊叫声。
“啊——!死人了!”
原本安静的展厅瞬间炸开了锅。人群像受惊的鸟兽般四散奔逃,推搡、哭喊声混成一团。我心头一紧,没有后退,反而逆着人流朝着骚乱中心挤去。
在另一侧的展柜旁,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倒在了地上,身体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扭曲着。他双眼圆睁,脸上没有痛苦,反而凝固着一种诡异的、近乎陶醉的微笑。
最令人作呕的是,他的七窍正在缓缓流出暗红色的液体,那颜色,竟和展柜里另一件尚未展出的、处于修复状态的 **“青黄釉”** 瓷片颜色一模一样。
我下意识地捂住口鼻,目光却死死地锁在了那摊血迹上。那不是普通的血,它的粘稠度极高,表面甚至泛着一层类似 **“釉光”** 的薄膜。
“都别动!保护现场!”
紧接着,展厅的灯光大亮,几名警察冲了进来,为首的是一位面容刚毅的女警。她看到地上的尸体,眉头猛地一皱,随即目光扫过全场,最终定格在了我身上。
因为她站的位置,正好能看到那个核心展柜。
我正站在那个五瓣葵口秘色瓷碗的展柜前,而此时,那只原本青翠欲滴的碗,釉色竟然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。
原本温润的青绿色,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层病态的、如同凝固血液般的**暗红色**。那抹红色在釉层下流动、汇聚,就像有什么活物要从瓷器里爬出来一样。
我猛地抬头,看向刚才那个安保。他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惊慌,而是站在阴影里,用一种冰冷得毫无感情的眼神看着我,看着那只变色的碗。
他的嘴唇微动,似乎在无声地对我说着什么。
隔着混乱的人群,我看懂了那三个字的口型:
**“找到你。”**
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。
这不是意外,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,也是一场针对我的 **“示威”** 。
我低头看着自己映在展柜玻璃上的脸,又看了看那件正在变成“血色”的秘色瓷,耳边仿佛响起了父亲笔记里那句关于越窑还原烧的批注:
*“想要得到那抹翠色,就必须在窑火中剥夺所有的氧气。瓷器,本就是一场在生与死边缘的化学献祭。”*
而现在,这场献祭,似乎又开始了。
女警已经带着人朝我走来,手按在配枪上,厉声道:“你是谁?离展柜远点!”
我没有动,只是伸出手,指腹隔着玻璃,轻轻触碰了一下那只正在“流血”的瓷碗。
“我是来帮你们破案的,”我转过头,直视着女警警惕的眼睛,声音异常平静,“顺便,告诉你们这个凶手留下的第一个暗号。”
“什么暗号?”
我指了指那只碗底,在那片诡异的血色中心,因为釉层流动而形成的一个极其微小的、几乎不可见的符号——
一个由火焰构成的 **“7”** 。
“他不是在杀人,”我看着女警,一字一句地说道,“他是在**烧瓷**。而刚才死去的那个人,就是他这次烧制过程中,不合格的‘窑渣’。”
展厅里一片死寂,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我。
但我知道,只有我懂。
这是“釉变”在向我打招呼。
而这场在江南烟雨中拉开帷幕的恐怖剧,才刚刚开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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