灵泉井的水翻涌着，比往日多了几分躁动。楚风蹲在井边，指尖拂过水面，混沌灵力探入泉眼深处，触到那层若有若无的界壁时，竟感受到一阵从未有过的震颤——像是有无数细碎的敲叩声，从界壁的另一边传来。
“楚少，您都在这儿蹲半个时辰了。”张猛提着刚温好的酒壶过来，壶身上还沾着关外的尘土，“狼王派人来说，黑石部在河谷种的青稞出苗了，让您去瞧瞧热闹。”
楚风没回头，目光仍锁在泉眼上：“张叔，你觉不觉得这灵泉的水，最近有点不一样？”
张猛凑过去看了看，挠挠头：“没咋看出来啊，不还是清凌凌的？哦对了，昨天王账房来打水，说井里冒了回红光，跟您当年在黑风谷用至阳灵力时一个色儿。”
楚风心里一动。灵泉与界壁相连，井水异动往往预示着界外有变故。他想起大长老曾说过，人界之外有三界六道，彼此靠界壁相隔，一旦界壁松动，各界面的气息就会相互渗透。
“备些东西，我要去断魂崖。”楚风站起身，玄铁刀在鞘中轻鸣，“那里的界壁裂痕最薄，或许能探到些动静。”
赶到断魂崖时，夕阳正把崖壁染成金红色。当年修补裂痕的地方，此刻正萦绕着淡淡的彩光，像七色彩虹被揉碎了撒在石壁上。楚风伸出手，按在彩光处，混沌灵力刚触碰到界壁，就听到一阵清晰的声音——不是敲叩，是说话声，只是语种陌生，字句晦涩，隐约能辨出“通道”“归位”“王”这几个词。
“这是……什么声音？”张猛握紧了刀柄，后背泛起寒意，“听着不像人话。”
楚风没说话，指尖凝聚起更多灵力。突然，界壁上的彩光剧烈波动，浮现出一片模糊的影像：无数身披铠甲的身影站在云雾里，前方是座悬浮的巨城，城楼上插着面看不清纹路的旗帜，旗帜下，似乎有个身影正俯瞰着什么，气息威严得让人心头发颤。
影像一闪而逝，界壁恢复平静，只留下楚风指尖的刺痛。
“刚才那是……”张猛声音发紧，“是别的界面的人？”
“不像人，也不像妖。”楚风望着崖下的云海，“气息太杂，有仙气，有魔气，还有种……像是万物生灭的本源之力。”他想起苏先生教孩子们读的《淮南子》，里面说“天地未形，冯冯翼翼，洞洞灟灟”，或许就是这种感觉。
回到雁门关时，已是深夜。楚风刚推开议事厅的门，就见青蛟和火鸾焦躁地在桌上打转，看到他进来，青蛟突然喷出一道青光，火鸾吐出一簇火苗，两道光在桌上交织成一个奇特的图案——像朵绽放的莲花，又像个旋转的星盘。
“这是……混沌灵根的印记？”楚风瞳孔微缩。青蛟和火鸾是混沌灵力所化，它们的异动，必然与灵根感应有关。
他伸手按在图案上，脑海中突然涌入无数信息流：破碎的星图、古老的符文、还有一段段断断续续的传承记忆——原来混沌灵根并非人界之物，而是开天辟地时残留的本源之力，能沟通三界六道，持有者注定要平衡各界面的秩序。
“难怪……”楚风喃喃自语。从黑风谷的邪祟，到界监司的存在，再到今日界壁外的影像，一切都串了起来。他的存在，从来不止是守护雁门关那么简单。
第二天一早，楚风让人把狼王、苏先生、王账房和黑石部的蒙力克都请到了议事厅。他没说界壁外的事，只是在桌上铺开一张巨大的羊皮纸，用炭笔勾勒出雁门关、黑风谷、西边河谷的轮廓，又在周围画了几个圈。
“我想修几条路，把这些地方连起来。”楚风指着圈里的位置，“这里建座城，用灵泉水和玄铁砂筑墙，能挡沙暴，也能防异兽；这里开个界市，让各族人都能来交易，不管是人是妖，只要守规矩，都能进；这里建座观星台，观测天象和界壁的动静。”
狼王看着图纸，眼睛发亮：“建城？像雁门关一样？”
“比雁门关大十倍。”楚风点头，“城名我都想好了，叫‘万灵城’，意思是万物生灵都能在此安居。”
蒙力克皱起眉：“我们黑石部只懂放牧，建城的事……”
“我会请人界的工匠、妖族的建筑师、甚至界外懂阵法的修士来帮忙。”楚风看着他，“你们负责提供皮毛和肉干，换粮食和铁器，等城建好了，每家都能分到房子，孩子能上学，老人能养老。”
苏先生抚着胡须：“观星台好，老夫年轻时学过观星术，或许能派上用场。”
王账房早已算开了账：“建城要花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，得让沈管事多送些货来，皮毛和药材的价钱也得再提一提……”
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，从城墙的高度到界市的规矩，从学堂的选址到观星台的朝向，越说越起劲。楚风看着他们脸上的期待，心里的蓝图渐渐清晰——万灵城不只是一座城，更是他平衡各界面秩序的起点。
散会后，楚风独自登上雁门关的城楼。青蛟缠在他手腕上，火鸾落在他肩头，远处的万灵城选址处，已经有士兵和蛮族开始清理地基，炊烟袅袅升起，像道连接天地的线。
他摸出怀里的定界佩和镇边玉佩，两块玉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他知道，建立万灵城只是第一步，未来还要面对界外的挑战，要让各族人放下隔阂，要让不同界面的法则在此共存。这很难，甚至比当年对抗血符门还要难。
但他不怕。就像当年在黑风谷，他不是孤军奋战；如今要建万灵城，要平衡三界六道，他身边也有无数双手在帮忙——狼王的勇猛，苏先生的智慧，王账房的细致，甚至蒙力克的坦诚，都是他的底气。
风从关外吹来，带着青稞苗的清香和远处的夯歌声。楚风望着初升的朝阳，玄铁刀在鞘中轻轻嗡鸣，像是在回应着什么。
或许有一天，他真的能站在三界六道的交汇处，看着万灵城的灯火与各界的星光连成一片，看着不同种族的生灵在界市上讨价还价，看着孩子们在学堂里念着跨越界面的文字。
那时候，或许就真的能像传说中的存在一样，让天地间的秩序，因他而安稳。
但现在，他要做的，只是把万灵城的第一块基石，稳稳地埋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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