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桌上很热闹。梦萍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事,可心汇报着这个月的收支,李副官说起老家来信,说可云的病情又好转了一些,已经开始学着裁剪简单的衣片了。
傅文佩一直笑着,时不时给大家夹菜。
我看着她眼角的皱纹,忽然想起重生前的那些夜晚——她坐在昏暗的灯光下,一边补衣服,一边默默流泪。
而现在,她的眼睛里有光。
这大概就是顾慎之说的“实验”的意义:让本该在黑暗里哭泣的人,能坐在阳光下吃饭、说笑、规划未来。
饭后,安娜律师准时到了。
她今天穿了身浅灰色的西装套裙,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,手里提着个大大的公文包。
“陆小姐,傅阿姨。”她点头致意,又看向顾慎之,“顾教授,您要的资料我带来了。”
我们在二楼的会客区坐下。安娜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:“关于周刊的法律专栏,我建议从这几个方面入手:第一,女性财产权;第二,婚姻法常识;第三,劳动权益保护;第四,消费者权益……”
她讲得很详细,每个话题都配了真实案例——当然隐去了当事人姓名。
“这些内容,”安娜推了推眼镜,“可能会触怒一些人。尤其是关于‘妻子对家庭财产的共有权’这个话题,现在很多家庭还是丈夫一人掌管经济。”
“所以才要讲。”我说,“如果大家都认同的,我们讲了有什么意义?”
安娜笑了:“陆小姐很锐利。好,那我们就讲。”
我们讨论了整整一下午。专栏的名称定为“安娜说法”,每周一期,每期讲一个法律知识点。同时,周刊还会开设读者来信栏目,解答女性遇到的实际法律问题。
“对了,”安娜临走时说,“下个月市妇联要改组,正在吸纳新委员。陆小姐,我觉得你可以试试。”
我愣住了:“我?”
“你现在的书店、旗袍铺、周刊,都是在帮助女性就业和成长。完全符合妇联的宗旨。”安娜说,“我可以在提名委员会那边提一下。”
她走后,我看向顾慎之:“这也是你计划的一部分?”
“是顺势而为。”他说,“但确实是好机会。妇联委员的身份,能给你提供一层保护,也能扩大你的影响力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
“别担心。”他站起身,“委员只是身份,真正重要的是你做了什么。如果你能帮到更多女人,这个身份就是锦上添花。如果帮不到,那也只是一个虚名。”
窗外天色渐暗。
顾慎之告辞离开,说明天要去苏州一趟,见他叔父,谈纺织厂入股培训学校的事。
我送他到门口。
“顾慎之,”我叫住他,“谢谢。”
他回头:“谢什么?”
“谢谢你相信我们能赢。”
夜色中,他的眼镜片反射着街灯的光,看不清眼神。
但声音很清晰:“我不是相信你们能赢,是相信你们值得赢。”
他转身走了,背影消失在夜色里。
我回到书店,傅文佩正在收拾茶具。
“佩姨,”我说,“如果有一天,我们要面对比现在更大的风浪,您怕吗?”
她停下动作,想了想,摇头:“不怕。因为我知道,这次我们站在一起。”
她走到我身边,握住我的手:“依萍,妈这辈子最后悔的事,就是以前太软弱,让你受了那么多苦。现在……现在妈想明白了,与其怕这怕那,不如挺直腰杆,活出个人样来。”
我靠在她肩上,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和线香的味道。
这个味道,很安心。
窗外,上海滩的灯火一盏盏亮起。
这座不夜城,又要开始它繁华而混乱的夜晚。
而在这片繁华里,我们这间小小的书店,像一颗刚刚点燃的星星。
光芒虽弱,但坚定。
并且,会越来越亮。
因为我们要的,不只是生存。
是话语权。
是定义自己人生的权利。
是这个时代里,属于我们的,那一份响亮的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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