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顿了顿:“何伯伯还说,外交部下个月要发一个《涉外传媒管理暂行办法》,专门针对有外资背景的电台和报刊。如果执照申请上有任何‘不合规’的地方,外交部可以直接驳回,连租界工部局都无权干涉。”
我的手指在桌下握紧了。
如果如萍说的是真的,那电台的事就不仅仅是租界内部的麻烦,而是上升到了外交层面。何兆丰以“合规审查”为由卡我们,谁都说不出一个“不”字。
“他还说什么?”我问。
“他说……”如萍的声音更小了,“如果你们想顺利拿到执照,最好‘提前沟通’。他可以帮忙……疏通关系。”
“条件呢?”
如萍的嘴唇哆嗦了一下:“他没明说。但我听见妈后来跟爸说,何伯伯看中了你们周刊的股份……至少三成。”
三成股份。
好大的胃口。
“如萍,”我盯着她,“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?”
如萍抬起头,眼睛红了:“因为……因为我觉得妈做得不对。何伯伯那个人……他不是真心想帮忙,他是想趁机夺走你们的心血。如果电台真的办起来,他一定会用外交部的权力压你们,逼你们交出股份……”
她的眼泪掉下来:“依萍姐,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,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原谅。但是……但是这次,我不想再看着你们被欺负了。”
她哭得很伤心,肩膀一抽一抽的,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。
我看着她,心里翻江倒海。
如果她说的是真的——何兆丰要以外交部的名义插手电台的事,那确实是个大麻烦。租界电台执照本来就难办,如果再有外交部的官员从中作梗,以“涉外传媒管理”为由卡我们……
但如果是假的呢?
如果是王雪琴故意让如萍来透这个口风,让我们自乱阵脚?或者更糟——是想引我们去找何兆丰“疏通”,然后设局抓我们把柄?
外交部官员索贿,一旦坐实,那可是能要人命的罪名。
“如萍,”我递给她一张手帕,“谢谢你告诉我这些。”
她接过手帕,擦着眼泪,抽噎着说:“依萍姐,你一定要小心。何伯伯那个人……在外交部经营多年,人脉很深。他说要卡你们,就真的能卡住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说,“你先别哭了。喝点茶,缓缓。”
我起身去倒茶,背对着她时,脑子飞速运转。
无论如萍说的是真是假,这个消息本身,已经成了我们必须应对的变数。
而且,它来得太巧了——就在电台筹备的关键时期。
是巧合,还是有人精心设计的陷阱?
更让我在意的是那个《涉外传媒管理暂行办法》。如果真有这个文件,那说明外交部确实在加强对舆论的控制。何兆丰只是顺势而为,借刀杀人。
但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文件的漏洞,或者……找到何兆丰在这个文件制定过程中的不轨行为呢?
我把茶端给如萍,她小口喝着,情绪渐渐平复下来。
“依萍姐,”她小声说,“我今天来……爸不知道。妈也不知道。我是借口去教堂,偷偷来的。”
“我明白。”我说,“这件事,我会处理。你自己也小心,别让家里知道你来过这里。”
如萍点点头,站起身:“那我……我先回去了。桂花蜜,你记得给佩姨。”
“好。”
我送她到门口。她走到梧桐树下,又回头看了我一眼,眼神复杂,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转身走了。
她的背影在午后的阳光里,显得那么单薄,那么孤独。
我站在门口,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街角,才转身回到店里。
可心从柜台后面抬起头,脸色有些凝重:“依萍姐,如萍小姐她……”
“你也听到了?”我问。
“听到了几句。”可心走过来,压低声音,“何副主任要以外交部的名义卡电台执照?如果是真的,那就麻烦了。外交部的人,我们惹不起。”
“惹不起也要惹。”我说,“可心,你觉得如萍说的是真话吗?”
可心沉默了片刻:“我不知道。但是……如萍小姐以前,从来没撒过谎。她性子软,胆子小,就算要撒谎,也会露馅。可刚才……她哭得很真。”
“哭得真,不代表说的是真话。”我说,“人在说谎的时候,有时会哭得更厉害,因为自己心里也慌。”
但我心里清楚,如萍说的那个《涉外传媒管理暂行办法》,大概率是真的。顾慎之以前提过,外交部最近在收紧对新闻舆论的控制,特别是涉及外国背景的媒体。
楼梯上传来脚步声,傅文佩和梦萍下来了。
“佩姨,设备调试好了?”我问。
“好了。”傅文佩说,“秦五爷派的师傅很专业,说下周一就可以开始录试播节目。对了,刚才如萍来了?”
“嗯,送了桂花蜜。”我指了指桌上的藤篮,“说是自己做的。”
傅文佩拿起一罐,看了看,叹了口气:“这孩子……也是个苦命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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