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准备了多久?”我问。
“两个月。”顾慎之坦然道,“从你开始查陆家账目的时候。”
茶凉了。我放下茶盏,那张写着密码的纸在掌心已经被握得温热。
“顾慎之,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“你做这些,到底是为了什么?”
这个问题,我问过自己很多次。也曾经在深夜里辗转反侧,试图拼凑出这个男人的真实面目。可每次当我以为自己接近答案时,又会发现更深的谜团。
他靠在椅背上,目光投向窗外。雪后的天空湛蓝如洗,几缕薄云缓缓飘过。
“陆依萍,”他轻声说,“你相信这个世界有公义吗?”
我一怔。
“我信。”没等他回答,我直接说,“如果不信,我不会站在这里。”
他笑了,那笑容里有种罕见的疲惫:“我也信。但有时候,公义不会自己降临。它需要有人去争取,去守护,甚至……去创造。”
他转回头,看着我:“陆振华在东北时做过什么,你大概听说过一些。军需贪腐,倒卖物资,勾结日本人——这些事,不是没有证据,而是证据被锁在某个地方,或者,掌握证据的人不敢说话。”
“所以你要找那些证据?”
“我要做的,比那更多。”他说,“但陆振华是一个起点。扳倒他,那些被他庇护的人会慌,那些和他勾结的人会乱。乱中,才能看清更多东西。”
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。铜壶里的水终于沸了,咕嘟咕嘟地响着,白汽从壶嘴喷出,在阳光里散成薄雾。
“礼拜六下午两点,”顾慎之重新沏茶,“我会在银行对面的咖啡馆等你。你有三十分钟——从进入银行到出来。如果超过时间,我会进去找你。”
“如果被发现呢?”
“那就说你是我的助理,陪我参观,走错了区域。”他推了推眼镜,“汇丰银行很重视文化界人士的面子,不会深究。但最好别被发现。”
我拿起那张密码纸,对着光看了看。钢笔字迹苍劲有力,每个数字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“最后一个问题,”我说,“你为什么相信我?”
顾慎之沉默了片刻。
“因为你是陆依萍。”他说,“因为你在雨夜里撕了日记本。因为你在弄堂里开了旗袍店。因为你在帮可云,在帮梦萍,在帮那些需要帮助的人。因为你在做这个时代很多女人不敢做、甚至不敢想的事。”
他的声音很平静,但每个字都沉甸甸的:“如果连你都不能信任,我不知道还能信任谁。”
茶香再次弥漫开来。这次是新沏的,热气腾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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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学校出来时,已是傍晚。我没有叫黄包车,一个人沿着覆雪的人行道慢慢走。
手里的提袋比来时重了些——里面装着那本德文期刊,那张参观券,还有那张写着密码的纸。雪后的街道很干净,夕阳把积雪染成淡淡的橘色,屋檐下的冰凌闪着晶莹的光。
路过李家弄堂口时,我停下脚步。巷子里传来孩子的笑闹声,还有人家烧晚饭的炊烟气息。可云应该正在灯下绣花,可心在旁边帮忙理线,玉真婶在灶间忙碌,李副官或许刚下班回来。
那个曾经被阴霾笼罩的家,如今有了暖意。
我站了一会儿,转身继续往前走。
回到书店时,天已经擦黑。傅文佩正在门口挂灯笼——腊月二十三过小年,按习俗要挂红灯笼。
“回来了?”她看见我,“顾先生找你什么事?”
“送了些资料。”我说得轻描淡写,“关于电路设计的。”
傅文佩点点头,没有多问。她总是这样,给我足够的空间,只在需要时开口。
书店已经打烊了。我上了二楼,锁好房门,打开台灯。
那张密码纸铺在书桌上,在灯光下白得刺眼。我拿起钢笔,在旁边的空白纸上开始推算:
左37-右12-左58-右24。
如果顾慎之的推测正确,这些数字对应的是萍夫人的生辰——光绪十九年三月十七,公历1893年4月23日。
37,12,58,24。
3+7=10,1+2=3,5+8=13,2+4=6。
10,3,13,6。
或者,37-12=25,58-24=34。
又或者……
我放下笔,揉了揉眉心。密码本身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保险箱里的东西。
陆振华会放什么在里面?
地契?房契?珠宝?现金?还是……更重要的东西?
上辈子,直到陆家败落,我都没听说有什么银行保险箱。也许是因为我死得太早,也许是因为那些东西最终落入了王雪琴或如萍手中,也许……是因为根本没人知道它的存在。
而这辈子,我知道了。
窗外的夜色浓了。远处传来隐约的汽笛声,是黄浦江上的轮船。这座不夜城又开始亮起万家灯火,每盏灯下都有一个故事,或悲或喜,或明或暗。
我的手指抚过那张纸。纸张很普通,是顾慎之常用的那种稿纸。但他的字迹很稳,每个数字都写得一丝不苟,就像他这个人——表面温和从容,内里严谨缜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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