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锈蚀桥底的据点出来,夜色已深,城市的钟声带着一丝疲惫,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。陆沉没有立刻回工坊。他拖着疲惫的身体,沿着下城区湿滑的石板路,漫无目的地走着。停滞巷的经历,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压在他心头。老陈的死,噬时体的恐怖,以及那块噬时体碎片中透露出的残酷真相——人类被转化为噬时体。这远比他想象的要更黑暗,更令人绝望。
他走到老格雷的工坊门口,瓦斯灯的光线透过玻璃窗,显得有些昏黄。他没有钥匙,却下意识地推了推门。门没有上锁,发出吱呀一声轻响,露出一条缝隙。陆沉走了进去,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旧机油混合的味道,带着一丝老格雷特有的烟草气息。这里的一切,都还保持着老格雷生前的模样,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。
他走到工作台前,指尖轻轻触碰那些冰冷的工具。老格雷的工具箱,被他收拾得整整齐齐,每一个螺丝刀,每一把镊子,都摆放在固定的位置。陆沉的目光落在工作台角落,那里有一盏老旧的瓦斯灯,灯座旁堆放着几本厚厚的账本和一些散乱的图纸。他下意识地拿起账本,翻开,里面记录着老格雷这些年修理钟表的明细,每一笔都工工整整。
他翻了几页,目光突然停在一页空白的内衬上。那上面没有字迹,却有一道细微的划痕。陆沉的指尖顺着划痕摩挲,那感觉很熟悉,像某种机械部件在木头上留下的印记。他尝试着将账本边缘的木板轻轻一推。咔哒一声,木板向内凹陷,露出一个狭小的暗格。
陆沉的心跳快了一拍。他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东西。打开油纸,里面是几页泛黄的纸张,上面用钢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迹。那字迹有些潦草,显然是主人在极度匆忙或情绪激动时写下的。
“日记?”陆沉低声自语。
他拿起最近的一页,上面日期模糊,但内容却让他心头一震。
“……他们终于发现了空白时褶的秘密。我必须藏好它。教会不会允许任何人拥有‘未来’,他们要的是‘永恒的现在’,一个被他们掌控的,没有变化的纽伦市。他们称之为‘时间校准计划’,狗屁的校准!那分明是‘时间封锁’!”
陆沉的目光紧紧盯着“空白时褶”和“时间封锁”这两个词。他自己的怀表里,就藏着一块空白时褶。而老格雷的遗物怀表,也曾显现出空白时褶的虚影。
他继续往下看。
“……那些被他们抓走的平民,不是被‘重置’,而是被送进了时油厂。他们用活人的时能提炼时油,用污染的时油制造噬时体。那不是什么时间之神的惩戒,那是教会的罪恶!我看到了,我的老伙计马丁,他看到了真相,他想逃,但已经太晚了……”
看到这里,陆沉呼吸一滞。老格雷日记里的内容,与他从噬时体碎片中读取到的信息完全吻合。教会不仅垄断时油,他们还在用平民的生命制造噬时体,甚至将活人作为提炼时油的“褶源”。这比他之前推测的还要残忍。
他翻到另一页,日期更早。
“……我和林野曾是战友,我们一起追随先知,寻找空白时褶的秘密。先知说,空白时褶是‘未来’的碎片,是打破‘时间闭环’的关键。教会的教皇,曾经也是先知的朋友,但他变了。他开始相信‘绝对的秩序’,相信只有封锁时间,才能永恒。”
“封锁时间……永恒……”陆沉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,脑海中浮现出教会建筑的庄严肃穆,以及那些面无表情的稽查队员。他们所追求的“秩序”,竟是以牺牲无数人的未来为代价。
日记的最后一页,只有寥寥几行字。
“空白时褶藏未来,教会欲封时间路。我必须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……我的怀表里,留下了线索。希望有人能看到,能理解……”
陆沉放下日记残页,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胸口那块旧怀表。空白时褶,藏未来。这不仅解释了为何他能通过空白时褶看到未来的碎片,更揭示了这块空白时褶的真正价值——它是打破教会“时间封锁”的关键。
他想起林野的怀疑,想起逆时会成员对教会的深恶痛绝。老格雷的日记,无疑是揭露教会阴谋的铁证。而他自己,作为唯一的“时褶修复者”,又拥有空白时褶,他的责任,远比他想象的要沉重。
窗外,纽伦市的钟声再次响起,带着一种沉重而缓慢的节奏。陆沉知道,每一次钟声,都意味着时间在流逝,而教会正在用他们的“时间校准计划”,一步步将纽伦市推向一个没有未来的“永恒现在”。
他将日记残页小心翼翼地收好。这些纸张,不仅是老格雷的遗言,更是逆时会反击教会的号角。他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带回据点,让林野和陈默看到。
就在他准备离开工坊时,眼角的余光扫到工作台角落,那里摆放着一盏被灰尘覆盖的旧式钟摆电报机。老格雷生前经常用它与外界联系,但陆沉从未留意过。此刻,电报机旁随意散落着几张揉皱的纸条。他随手捡起一张,纸条上写着几个简短的加密词语,以及一个熟悉的徽记——一只被荆棘缠绕的流泪的眼睛。
苏清鸢家族的徽记。
陆沉的眉头紧锁。这个徽记为什么会出现在老格雷的工坊?难道苏清鸢的家族,也与逆时会有某种联系?或者,她家族的身份,本身就与教会的秘密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?他想起苏清鸢在马丁家时,那精准而强大的时褶感知能力,以及她袖口上那个流泪的眼睛。
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脑海中浮现。苏清鸢,这个教会的精英,似乎并没有完全站在教会的那一边。她的行为模式,她的眼神,都透露着一种与教会的冷酷格格不入的矛盾。
他将纸条捏紧,心中升起一股更为复杂的疑惑。空白时褶、教会的阴谋、苏清鸢家族的徽记……这些看似独立的线索,似乎正在被一只无形的手,缓缓地编织成一张巨大的网。而他,此刻就站在这张网的中央。
纽伦市的钟声,又一次响起,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急促,仿佛预示着,一场更大的风暴,即将降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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