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名负责警戒的队员,名叫阿四,是个刚加入逆时会不久的年轻人。此刻,他那张平日里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上,血色褪尽,只剩下惊恐和无法理解的茫然。
他的话,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,炸开了圈圈涟漪。
泵房里,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,齐刷刷地看向他。那份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沉重,被一种全新的、更诡异的寒意所取代。
“你说什么?”林野站了起来,他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,几乎将阿四完全笼罩。他的声音很沉,带着一丝不耐烦,“把话说清楚,什么叫‘又从我面前走过去’?”
“就是……就是字面意思!”阿四的嘴唇在哆嗦,他努力地组织着语言,“老鼠他们那一队,三个人,负责我们东边的第七号水道。大概五分钟前,他们从我负责的岔路口经过,老鼠还跟我抱怨说今天的灯油味道不对。然后……然后大概一分钟,或者几十秒?我又看见他们从那个岔路口走过来,一模一样的队形,老鼠又说了一遍‘今天的灯油味道不对’!”
阿四咽了口唾沫,声音里带上了哭腔。
“我当时以为自己眼花了,还揉了揉眼睛。可就在我跑回来之前,他们第三次出现了!还是那个队形,还是那句话!我跟他们喊,他们就像……就像没听见,也没看见我,就那么直愣愣地走了过去!”
泵房里,死一般的寂静。
只有那几盏压力灯,还在发出“嘶嘶”的声响,昏黄的光线摇曳,将每个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扭曲变形。
重复的动作,重复的话语,对外界的呼喊毫无反应。
在场的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亡命之徒,他们见过被噬时体撕碎的尸体,也见过被教会酷刑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同伴。他们不畏惧死亡,但这种超出了所有常识的诡异事件,却像一只冰冷的手,扼住了所有人的心脏。
“嗡——”
就在这时,那阵混乱的钟声,再一次从通风口传了进来。
这一次,它不再是急促的连响,而是发出了一声被极度拉长、扭曲的颤音,仿佛一块巨大的金属正在被看不见的力量缓缓撕裂。那声音在狭窄的下水道系统中来回碰撞,冲刷着每个人的耳膜,带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眩晕。
“又是钟声!”一个队员忍不住喊道。
“妈的,钟楼那帮酒鬼是睡着了吗?!”另一个队员咒骂着,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。
林野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。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铁管上,发出沉闷的巨响。
“幻觉!一定是教会搞的鬼!某种能影响精神的时褶武器!”他像是要说服自己,也是在给众人打气,“阿四,你带路,我亲自去看看!”
“等一下。”
陆沉开口了。
他一直靠在墙边没有动,但他的大脑,却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。
老格雷的重复死亡。
他穿越后,那每天都会重复敲响七次的钟声。
苏清鸢提到的,教会最高阶的“时间重置者”。
以及……他刚刚在空白时褶中看到的,那片死寂的停滞荒野。
所有的线索,在这一刻,都被这阵混乱的钟声和阿四那番诡异的描述,串联成了一条完整却又令人不寒而栗的线。
“这不是幻觉。”陆沉的声音很轻,却让正准备动身的林野停下了脚步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。
“林野大哥,你还记不记得老格雷的案子?”陆沉没有看他,目光投向那片昏暗的、不知通往何方的下水道深处,“他每天都在重复死亡。”
林野的瞳孔微微一缩。
“还有,我刚来纽伦市的时候,停滞钟楼的钟声,每天都会不多不少,重复敲响七次。直到我们破坏了时油厂,钟声才恢复正常。”
陈默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,他似乎捕捉到了什么:“你是说……这两件事,和现在的情况,有关联?”
“不是有关联。”陆沉缓缓转过头,他的眼神平静,但那份平静之下,却藏着连他自己都感到心惊的推论,“而是一种东西。一种我们之前一直忽略,或者说,不敢去想的东西。”
他顿了顿,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时间闭环。”
这四个字,像一句古老的咒语,在泵房里回荡。
大部分队员都露出了困惑的表情,他们显然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。
但林野和陈默的脸色,却在瞬间变得煞白。他们作为逆时会的核心成员,在组织的某些古老典籍里,看到过关于这个词的、只言片语的记载。
那被描述为“时间的终极灾难”,是“世界陷入永恒监牢”的末日景象。
“不可能!”林野失声否认,“典籍里记载,那需要足以颠覆整个纪元的力量才能触发!教会……他们还没这个能力!”
“或许,他们不需要‘触发’。”陆沉的目光,落在了那盏摇曳的压力灯上。灯芯的火焰,似乎也随着那混乱的钟声,在进行着某种不规律的、细微的脉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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