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付流言最好的办法,不是堵,而是疏。
对付这种江湖手段,就要用江湖的规矩来解决。
他走到墙边,看着那张挂了许久的城郭地图,地图上那个用墨点勾勒出的“杀”字,依旧触目惊心。
与这种动辄以活人为祭的邪恶相比,周半仙的伎俩,显得如此上不得台面。但林霄也明白,千里之堤,毁于蚁穴。他若想在这京城立足,继续追查“字”背后的秘密,就必须先扫清眼前这些恼人的苍蝇。
一个计划,在他心中慢慢成形。
第二天,林霄没有开门,而是背着一个书箱,径直朝着京城最热闹的天桥走去。
天桥底下,三教九流汇聚,永远是京城消息最灵通,也最嘈杂的地方。
远远的,林霄就看到了周半仙的摊子。
那摊子比他的铺子气派多了,一张八仙桌,铺着半旧的藏青色桌布,后面挂着一幅“一字千金,神断阴阳”的幌子,笔力倒也雄浑。
一个山羊胡,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,正襟危坐的老者,想必就是周半-仙了。他面前围着一圈人,正听他口若悬河。
“……所以说啊,这位客官,您这个‘安’字,上面是个‘宝盖头’,是家;下面是个‘女’人。家中有女,本是好事。但您看您这一捺,写得又长又飘,这叫‘女出头’,主家中女性不安分,恐有外心啊!”周半仙捋着胡子,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。
求测的汉子一听,脸都白了。
林霄站在人群外,没有靠近。他只是闭上眼,将心神沉入,去感知那里的“字气”。
瞬间,一股混杂的气息涌入他的感知。
有周半仙身上散发出的,那种带着沾沾自喜的、油滑的贪婪之气;有那个“安”字上,求测者自身带来的、焦躁不安的困惑之气。
更有趣的,是周半仙那幅“一字千金”的幌子上,字气华而不实,金玉其外败絮其中,充满了刻意的吹嘘与伪装。
林霄甚至能从这片嘈杂的字气中,分辨出几缕微弱的、带着恶意与谎言的气息,如细小的黑色丝线,从周半仙的摊位上,飘向四周的人群。那正是关于他“字妖”的谣言。
一切都与他猜测的别无二致。
就在这时,人群里忽然有人高声嚷嚷起来:“周半仙,您给看看,我这手是怎么回事!”
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挤到前面,他的一只手用布条吊在胸前,脸上满是晦气。“我前两天让那个什么林霄测了个‘打’字,他说我能赢钱。嘿,你猜怎么着?钱是赢了,可出门就让人给‘打’了!手都给撅折了!您说他那是不是邪术?”
周半仙闻言,抚须长叹一声,做足了高人姿态:“唉,老夫早就说过。窥探天机,必遭反噬。他那是拿你的运道,换他的财路啊!年轻人,听老夫一句劝,以后离那等歪门邪道远一些吧!”
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,看向那年轻人的眼神里,充满了同情与后怕。
又一个托儿。
林霄看着那年轻人的表演,心中毫无波澜。他转身离开了天桥,没有惊动任何人。
回到青云测字铺,门口又多了些秽物,几片烂菜叶孤零零地躺在台阶上,散发着酸腐的气味。
林霄默默地将台阶打扫干净,关上了铺门。
一下午,他都在书箱里翻找着什么。
傍晚时分,苏凝来了。
她换了一身便装,少了几分捕快的干练,多了些女儿家的英气。她显然也听说了外面的流言,眉头微蹙。
“需要我让手下人去警告一下那个周半仙吗?”她问。
“不必。”林霄正在一张崭新的、半人高的白色布幔上写着什么,闻言头也不抬。
“你再这么下去,铺子就不用开了。”苏凝有些不解。在她看来,这种事,用权力去解决,最是简单直接。
“苏捕快,你抓贼,用的是刀,是律法。”林霄放下笔,抬起头,目光清亮,“我这是行内事,得用行内的规矩。用你的刀,只会让我的笔,也沾上说不清的颜色。”
苏凝沉默了。她不懂测字先生的规矩,但她听懂了林霄话里的意思。
他要自己解决。
“那你打算怎么办?就这么耗着?”
“当然不。”林霄笑了笑,将写好的布幔举了起来。
苏凝的目光落在那布幔上,只见上面用浓墨写着两行龙飞凤舞的大字,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强大的自信,甚至可以说是狂傲。
上联是:一字断生死。
下联是:分文不取。
横批:真伪自辨。
“你这是……”苏凝瞳孔微缩。
“他不是说我测字会招灾吗?他不是散布虚假卦象吗?”林霄将布幔仔细叠好,放进书箱,“那我就在全京城人的面前,公开测字。”
他的语气很平静,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力量。
“真金,是不怕火炼的。谎言,在事实面前,一戳就破。”
他看着苏凝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。
“明天,天桥底下,请苏捕快来看一场好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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