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桥下的喧嚣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咙。
周半仙狼狈的哭喊,百姓愤怒的咒骂,铜钱散落一地的清脆声响,所有的一切,都在苏凝那句冰冷的话语中,迅速褪色、消散,化作一片模糊的背景。
林霄刚刚收拢布幔的手,停在了半空中。
他看着苏凝,对方的脸上没有了初见时的审视,也没有了破案后的轻松,只剩下一种属于捕快的、面对死亡时的凝重。
“杀。”
一个字,从苏凝口中吐出,却比刚才周半仙写下的那个充满怨毒的“骗”字,要沉重千百倍。
那是一种纯粹的、不加掩饰的恶意,是生命的终结,是规则的践踏。
林霄默默地将布幔和桌椅收好,放回书箱,背在了身上。
“在哪?”他问。
“城外,西郊乱葬岗。”苏凝的回答简短而急促,“现场已经封了,你跟我来。”
她转身,利落地拨开依旧在围观周半仙闹剧的人群,林霄紧随其后。两人一前一后,穿过嘈杂的街巷,周围的叫卖声、嬉笑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。
他们的世界,只剩下那个血色的“杀”字,带来的刺骨寒意。
乱葬岗位于京城西郊的一片荒坡上,这里人迹罕至,野草长得比人还高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泥土与不知名草木混合的怪味,几只乌鸦落在光秃秃的树杈上,发出沙哑的叫声,平添了几分阴森。
几名衙门的捕快守在外围,拉起了警戒线,神情肃穆。看到苏凝带着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过来,都有些诧异,但也没多问。
苏凝掀开警戒线,带着林霄走了进去。
“半个时辰前,有捡骨头的人发现的。”苏凝一边走,一边低声介绍着情况,“死者是男性,年纪在三十岁上下,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。仵作初步验过,致命伤在后心,一刀毙命,干净利落。但最诡异的,就是他胸口的东西。”
她停下脚步,指向不远处一块被白布覆盖的地方。
两名捕快守在那里,看到苏凝,躬身行了一礼。
苏凝点了点头,示意他们将白布掀开。
一股更浓的血腥气混杂着死亡的气息,扑面而来。
林霄的目光,瞬间被那具尸体牢牢吸住。
死者仰面躺在地上,双目圆睁,脸上还残留着极度惊恐的表情。他的胸膛衣物被整个撕开,裸露的皮肤上,一个巨大而狰狞的血字,占据了整个胸口。
“杀”。
这个字,不是用笔写的。
它是用人的手指,蘸着死者自己的鲜血,一笔一划,硬生生画上去的。笔画粗粝、狂放,带着一种野兽般的残暴。每一笔的收尾,都带着血肉被指甲刮过的痕迹。尤其最后一“点”,像是凶手用尽全力,将一捧血浆狠狠地砸在了上面,血迹四溅,形态可怖。
血已经半干,变成了暗红色,在死者苍白的皮肤上,显得触目惊心。
周围的捕快都下意识地别过头去,不忍再看。
林霄却蹲了下来,离那具尸体不过三尺之遥。
他没有去看死者圆睁的双眼,也没有去看那致命的伤口,他的全部心神,都集中在了那个“杀”字上。
“怎么样?”苏凝的声音压得很低,她知道,林霄看到的东西,和他们不一样。
林霄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缓缓闭上眼,催动了体内的字气。
瞬间,一股比之前在义庄感受到的“阴”字、在钱鸿别院感受到的“困”字,要暴戾、凶残百倍的气息,如同一头嗜血的凶兽,猛地朝他的感知撞了过来!
这股字气,没有丝毫的掩饰和技巧,就是纯粹的、以剥夺生命为乐的狂喜与残忍。它像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,带着血的温度和灵魂的尖叫。
“凶手……”林霄缓缓睁开眼,声音有些干涩,“在写这个字的时候,很兴奋。”
“兴奋?”苏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“你看这笔画。”林霄伸出手指,隔空划过那个血字的轮廓,“起笔的‘撇’和‘捺’,力道极重,几乎要划破皮肉,这是宣泄。中间的‘木’,走势却有些仓促,说明他当时有些着急,怕被人发现。但最后那一‘点’,又恢复了力道,甚至比开头更重。这是一种仪式般的收尾,带着完成一件‘作品’的满足感。”
苏凝顺着他的指引看去,果然发现笔画之间力道的细微变化。这些细节,仵作或许也能察觉,但绝不可能像林霄这样,直接解读出凶手的心态。
“这和之前的失踪案,有什么关联?”苏凝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。
“有关联,但又不一样。”林霄站起身,目光扫过四周荒凉的景象,“之前的失踪,是祭品。凶手只是取了他们的性命,用他们的死亡地点,来构筑‘杀’字阵的笔画。那些人,是构成字的‘墨’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重新落回那个血字上,眼神变得无比深邃。
“但这个人,不一样。”
“他不再是墨了。他成了一张‘纸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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