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初冬，桃源集团的节奏舒缓下来。
归园小馆里却比平日更热闹几分，返乡的年轻人、走亲访友的客人，还有经李媒婆牵线来相亲的男女，让店里暖意融融。
陈珊带着帮工们忙碌穿梭，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。
后厨里，郭昆依旧沉默地刷洗着堆积如山的碗碟，只偶尔抬眼透过门帘缝隙望向前厅，目光复杂。
这日晌午，阳光正好。归园小馆临窗的卡座里，相对坐着两人。
男方是桃源集团果业公司的总经理陈立文。
他穿着一身崭新的藏蓝色夹克，头发精心梳理过，显得精神利落，只是交握的双手透出几分紧张。
坐在他对面的，是镇中心小学的语文老师张雅琴。
她约莫三十出头，穿着米白色羊绒大衣，浅灰围巾衬得肤色白皙，长发柔顺，眉眼间带着书香门第的温婉气质。
“张老师，请喝茶。”陈立文有些局促地推了推桌上的青瓷杯。
“谢谢陈总，”张雅琴莞尔一笑，声音轻柔，“叫我雅琴就好。”
“哎，好，雅琴。”陈立文点头，手心微微出汗。
他平日管理着偌大果业公司、指挥若定，此刻在这位沉静的女教师面前，却像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。
谈话间稍有停顿。
陈立文不善言辞，正努力寻找话题，目光不经意瞥向窗外——女儿妞妞正和郭安在院子里追逐嬉戏，小脸红扑扑的，笑声清脆。
“那是您女儿？”张雅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眼中带着柔和的笑意，“真可爱。”
“是，叫妞妞，八岁了。”提到女儿，陈立文的话匣子打开了些，脸上露出慈爱，“皮得很，跟她…”他话到嘴边顿住，神色掠过一丝黯然。
张雅琴敏锐地察觉到了，不着痕迹地接话：“小孩子活泼些好。我带的四年级学生，下课也个个像二哈似的撒欢。”
“是啊，”陈立文松了口气，感激地看她一眼，“妞妞以前性子胆小，回村里在集团里跑惯了，开朗多了。”
“桃源集团环境好，自然养人。”张雅琴颔首，“听说桃源集团的水果特别出名，孩子们都爱吃。”
谈起本行，陈立文眼神顿时亮了，语气也笃定起来：
“我们的果子，生态种植，不用农药化肥。你看那大棚里的西瓜，个个沙瓤多汁！”
他从选种育苗说到果园管理，言辞间洋溢着自豪。
张雅琴静静听着，不时微笑点头。
她发现，当这个男人谈及土地与果木时，整个人都在发光，那份自信，与先前的拘谨判若两人。
“爸爸！”妞妞玩得满头大汗，像只小鸟般扑进陈立文怀里，“我渴了！”
“瞧你这小花猫样！”陈立文宠溺地拿纸巾给女儿擦脸。
“舅舅好！阿姨好！”郭安也跟着跑来，好奇地望着张雅琴。
“妞妞、安安，你们好。”张雅琴笑着从包里取出两个独立包装的卡通小蛋糕，“来，阿姨请你们吃点心。”
两个孩子眼睛一亮，望向陈立文。
“快谢谢阿姨！”陈立文忙道。
“谢谢阿姨！”两个孩子异口同声，欢天喜地接过蛋糕跑开了。
看着陈立文细致照顾女儿，又见孩子们天真烂漫，张雅琴心中微微一动。
她离异两年，膝下无子，却十分喜爱孩子。
眼前这人质朴木讷，却流露出一份深沉的父爱和扎实的担当，让她感到安心。
“妞妞很乖。”张雅琴轻声道。
“嗯，就是有时太黏人。”陈立文无奈一笑，眼角满是温柔。
“有孩子黏着，是福气。”张雅琴由衷道。
气氛渐渐融洽。
张雅琴犹豫片刻，还是轻声问：“陈总，听李婶说…您前妻…”
陈立文笑容淡去，沉默一瞬，低声道：“嫌我穷，没出息。前年离了。”语气平静，却难掩伤痕。
“抱歉，我不该多问。”张雅琴歉然。
“没事，”陈立文摇摇头，目光追随着女儿，“都过去了。如今只想带好妞妞，经营好果业公司。”
“你是个好父亲。”张雅琴真诚地说。
这句简单的肯定，像暖流般化解了陈立文心中积郁的寒冰。
他抬起头，鼓起勇气道：“张老师…雅琴，集团冬棚的番茄草莓正当时。”
“妞妞最爱草莓…您若有空，要不要带学生们来参观？看看草莓怎么长的，就当课外实践？”
张雅琴眼眸一亮：“真的可以吗？孩子们一定高兴！”
“当然！”陈立文连忙点头，“随时欢迎！我亲自讲解！”
“那太好了！”张雅琴笑靥如花，“我回学校就申请，尽快安排！”
“好！等您消息！”陈立文也笑了，笑容里满是期待。
正说着，李媒婆风风火火进来，见两人相谈甚欢，顿时眉开眼笑：
“哎哟！聊得投缘哈！我就说雅琴知书达理，立文踏实可靠！绝配！怎么样？婶子没牵错线吧？”
陈立文与张雅琴相视一笑，都有些不好意思。
“成了！我看这事准成！”李媒婆一拍大腿，“等过年，婶儿就去找立文你婶子和雅琴爸妈商量，选个好日子，把事定了！”
“李婶！”两人齐声，面颊微红。
“哈哈！还害羞了！”李媒婆乐得合不拢嘴，“行行行，你们年轻人自己处，婶儿不叨扰了！”说罢又风风火火离去。
小馆重归宁静，阳光依旧温暖。
陈立文与张雅琴相视而笑，先前尴尬尽消，只剩默契的暖意。
“妞妞，咱们回家了。”陈立文招呼女儿。
“爸爸！阿姨再见！”妞妞跑来，乖巧挥手。
“妞妞再见，安安再见。”张雅琴笑着回应。
陈立文牵着女儿走到门口，又回首一望。
张雅琴正微笑着目送他们，阳光为她周身镀上柔和光晕。
走出小馆，陈立文低头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，心中柔软成一片。
妞妞仰起头，眨着大眼睛问：“爸爸，那个阿姨真好！她还会请我吃蛋糕吗？”
陈立文轻抚女儿头发，脸上绽开温暖而笃定的笑容：“会的。以后阿姨会常请妞妞吃蛋糕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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