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日下午，苏晚带着那卷用手帕包好的钱，再次来到小街的铺面前。
房东老赵已经在等了，身边还站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，手里提着公文包。
“这是我表弟，在司法局工作。”老赵介绍道，“租房子是大事，请他帮着拟合同，大家都放心。”
苏晚心里踏实了几分。房东肯找懂行的人来，说明做事正经。
“赵叔考虑得周到。”她点头致意，转身看向铺面的玻璃门，“能再进去看看吗？”
“随便看。”
苏晚推门进去。她这次看得更仔细：墙角有无水渍，电线是否安全，窗户推拉是否顺畅。
“这铺子我亲自收拾过。”老赵跟进来，“墙刷了白灰，电线去年新换的，窗户换了新滑轮。”
苏晚蹲下摸了摸墙角，干燥的。起身时，瞥见里间仓库墙角堆着几个纸箱：“这些是？”
“上任租客落下的，不要了。你要用的话，我帮你清走。”
“麻烦赵叔了。”
看完铺面，三人在隔壁裁缝铺借了桌子坐下。老赵表弟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手写合同，字迹工整。
“按你们谈的条件拟的。”他推推眼镜，“月租九十，押一付六，租期一年。到期你有优先续租权。”
苏晚接过合同细看。条款不多，但关键点都写清了：租金支付时间、房屋维修责任、违约处理……
“水电费怎么算？”她问。
“单独有表，按月按实际用度结。”老赵拿出个小本子，“这是上个月读数，你到时对着抄。”
苏晚又指着合同里“不得转租”那条：“如果我以后生意做大想扩店，能提前退租吗？”
老赵和表弟对视一眼。
“提前退租扣一个月押金。”表弟说，“这是行规。”
“合理。”苏晚点头，又问了几个细节：垃圾清运费、门前三包责任、节假日能否营业……
老赵一一解答。问完后，苏晚心里有了底——房东靠谱，房子也没硬伤。
“那就这么定。”她从书包里取出准备好的钱。
六百三十块。六个月的租金。
厚厚一沓，多是十元面值，用橡皮筋扎得整整齐齐。老赵接过钱，当着一张张数。数到一半，他抬头看了苏晚一眼，眼神复杂。
“姑娘，你年纪不大，做事倒稳重。”他感慨道，“我家闺女跟你差不多大，还只会伸手要钱呢。”
苏晚笑笑，没接话。
钱数清，双方签字按手印。合同一式两份，老赵那份收进公文包，苏晚那份折好放进书包夹层。
钥匙交到她手里，黄铜的，还带着体温。
“从下个月一号算起。”老赵说，“这月底前我把杂物清干净，你随时能来看装修。”
“谢谢赵叔。”
走出裁缝铺时，夕阳正好。金色的光铺满小街，给行人镀了层暖边。
苏晚握着钥匙，站在自己的铺面前。玻璃门上“转让”的红纸还没撕，她伸手，小心揭下一角，再一角。纸张嘶啦作响，露出下面干净的玻璃。
从现在起，这十五平米属于她了。
“恭喜。”
陆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推着自行车，车筐里放着布包。
“你怎么来了？”苏晚惊讶。
“猜你今天会来签合同。”陆衍从车筐里拿出布包，打开，是个崭新笔记本，“开店记事用。”
笔记本封面上印着“工作笔记”四个红字，内页是浅绿格子。苏晚摩挲纸页，心里涌起暖流。
“还有这个。”陆衍又从车后座解下布袋，里面是卷尺、水平尺、粉笔，“量尺寸画线用。”
“你想得真周到。”
“开过五金店，有点经验。”陆衍说得轻描淡写，“走，进去量量。”
两人重新推开铺门。陆衍拉卷尺，苏晚记录。长四点八米，宽三点二米，层高二点九米。窗户宽一点五米，窗台高零点九米……
数据记了满满一页。
“货架靠这边墙，”陆衍用粉笔在地上画线，“留出一米二的过道。橱窗这里做展示区，打射灯。”
“射灯贵吗？”
“我有路子，能拿到内部价。”陆衍顿了顿，“装修工人我也认识，工钱实在。”
苏晚看着他认真侧脸，想起前世——那时她孤身一人，什么都得自己摸索，走了多少弯路。
今生有他并肩，真好。
量完尺寸，天色已暗。两人锁好铺门，骑车回家。
路上，苏晚说起计划：“我想月底前打好货架，十二月初进货，中旬试营业。正好赶元旦旺季。”
“时间有点紧。”陆衍说，“你还要上课。”
“每天放学后我能来盯两小时，周末全天。”苏晚心里有数，“功课不会落下。”
这不是空话。高三（四班）下周有月考，她已在抓紧复习。摆摊锻炼出的时间管理能力，现在全用上了。
回到家，奶奶正在堂屋糊纸盒。见苏晚进来，她放下活计：“怎么样？”
“签了。”苏晚拿出合同，“每月九十，租了一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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