拒绝收购的短信发出后，第二天一早，办事处门口停了一辆沿海牌照的黑色轿车。
车上下来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。“苏小姐，我是徐总的助理周浩。徐总收到您的回复，让我来当面聊聊。”
苏晚请周浩坐下，给他倒了杯白水。
周浩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：“这是徐总准备的合作方案。您先看看。”
文件很厚。苏晚翻开，里面是详细的收购条款和未来规划。财务分析、市场拓展、海外计划……每一页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“徐总很欣赏您。”周浩语气诚恳，“如果您担心品牌失去独立性，我们可以签对赌协议。三年内，只要品牌达到预期增长，您依然可以持有股份。如果达不到，我们再谈调整。”
他翻到后面一页：“另外，徐总愿意单独出资，在您家乡建一所更现代化的学校。比您现在建的规模更大，设施更全。”
苏晚看着那页纸上的效果图。教学楼、宿舍楼、体育馆……确实很漂亮。
“徐总说，您还年轻，可能不了解市场的残酷。”周浩继续说，“没有资本支持，独立品牌很难做大。我们可以给您资源，给您渠道，让更多人看到您的设计。”
“代价呢？”苏晚合上文件。
“代价是品牌的控制权。”周浩坦然道，“但这对您未必是坏事。您可以专心做设计，不用操心生产、销售这些琐事。徐总会组建专业团队来运营。”
阳光从窗外照进来，在桌上投下一块光斑。
“请替我谢谢徐总的好意。”苏晚把文件推回去，“但锦绣必须保持独立。”
周浩的笑容淡了：“苏小姐，价格还可以再谈。”
“不是价格的问题。”苏晚站起来，走到窗前，“有些东西，钱买不来。”
“比如？”
“比如这个品牌是怎么开始的。”苏晚转过身，“我在夜市摆摊，绣第一个花样时手指被针扎出血。比如工厂里的绣娘们，她们不只是工人，是把手艺传给我的前辈。比如正在建的希望小学，每一块砖都有乡亲们帮忙搬。”
她看着周浩：“锦绣不只是个名字，它是我走过的路，是相信我的人给的支持。这些，徐总能买吗？”
周浩沉默片刻，收起文件：“我佩服您的坚持。但商场如战场，有时候太坚持原则，会错失机会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苏晚点头，“但有些原则，不能丢。”
送走周浩后，陈瑶小声问：“真不后悔？”
“不后悔。”苏晚说，“为了钱卖掉品牌，我才会后悔。”
下午，她去了工厂。
王姨看见她，停下手中的活：“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？”
“来看看大家。”苏晚走到工作台前，“如果有人出很多钱买工厂，你们愿意吗？”
工人们都停下了手里的活。
“为什么要卖？”李婶问，“我们现在做得不好吗？”
“不是不好。”苏晚说，“是有人觉得，有了更多钱，可以做得更大。”
“大有什么用？”王姨摇头，“大了，我们就成机器了。现在这样多好——该手绣的手绣，该机绣的机绣，每个人都能做自己擅长的事。”
她看着苏晚：“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？”
苏晚简单说了收购的事。
车间里安静了一会儿。小玲小声说：“苏晚姐，你别卖。我在这里做工，不仅能赚钱，还能跟你学东西。要是卖给大老板，我可能又只能做最简单的活了。”
其他工人也纷纷点头。
“我们跟着你做。”王姨语气坚定，“你做什么决定，我们都支持。但你要问我们愿不愿意卖工厂，我们不愿意。”
苏晚点点头，眼圈有些发热。
离开工厂时，天还没黑。她绕道去了希望小学的工地。
教学楼的外墙已经刷好了，白色的墙面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。施工队长看见她，走过来：“苏姑娘，进度比预计快。六月底就能完工，九月开学没问题。”
“辛苦大家了。”
“不辛苦。”队长笑着说，“盖学校是积德的事，大家干得都有劲。”
苏晚站在教学楼前，看着这座渐渐成型的建筑。这里将会有教室、图书馆、操场。会有孩子们在这里读书、玩耍、长大。
她的品牌，她的工厂，也会像这座学校一样，一点点成长，一点点扎根。
回家的路上，陆衍骑着自行车来接她。
“谈得怎么样？”他问。
“拒绝了。”苏晚坐上后座，“这次是当面谈的。”
“后悔吗？”
“不后悔。”苏晚抱住他的腰，“陆衍，你说，我们能不能把锦绣做成真正的民族品牌？不只在国内卖，还能走到国外去，让外国人看看中国的刺绣有多美。”
“能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“因为你在做。”陆衍说，“你想做的事，都能做成。”
夜色渐浓，星星一颗颗亮起来。自行车行驶在乡间小路上，两旁的田野里传来蛙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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