基金会的批文很快就下来了。
红头文件送到锦绣坊时,正值一个寻常的工作日午后。苏晚展开文件,看见“传灯刺绣文化基金会”几个字正式落成,业务主管单位是县文化局。
第一次理事会在锦绣坊会议室召开。除了筹备组成员,苏晚还邀请了县文化局刘局长、县妇联吴主任,以及两位退休教师。
“首期资金已到位。”陆衍展示着财务报表,“锦绣坊注资一百万,另有社会捐赠八万元。”
林薇汇报项目计划:“我们初步确定三个方向:‘春苗计划’资助贫困家庭女孩学艺;‘薪传计划’支持老绣娘带徒;‘远航计划’选送优秀绣娘出国交流。”
吴姨举手提议:“带徒弟不能只教手艺,还得教文化。建议每期培训加文化课,讲讲花样里的讲究,针法里的道理。”
这个建议获得一致赞同。
“师资方面,”王秀梅说,“我可以联系退休的历史老师。我高中班主任对民间工艺很有研究。”
刘局长最后表态:“县里支持这个项目。文化馆可以提供免费培训场地。第一批‘春苗计划’学员如果家庭困难,可以申请生活补助。”
散会后,刘局长在门口握住苏晚的手:“苏总,你做的是功德无量的事。咱们县多少代人的手艺,不能断在我们这代人手里。”
批文下来第二周,基金会在县文化馆小礼堂举行了简单的成立仪式。没有红毯剪彩,只有一条朴素条幅:“传灯刺绣文化基金会成立仪式”。
来的人都是真正关心这件事的:基金会理事、二十多位老绣娘、学校老师、本地媒体记者。让苏晚意外的是,裁缝铺刘姨带着侄孙女小梅也来了。
小梅十六岁,穿着洗白的校服,站在刘姨身后有些局促。苏晚走过去轻声问:“喜欢绣花吗?”
“喜欢。”小梅小声说,“奶奶有件旧旗袍,上面的牡丹特别好看。我想学。”
“好,那就学。下周一开班,能来吗?”
“能!”
成立仪式上,苏晚的发言很简短:“今天我们不谈梦想,只谈行动。传灯基金会要做的第一件事,就是让二十个像小梅这样的女孩,有机会拿起针线。”
她展示了基金会第一个成果——本精心编写的刺绣入门教材。吴姨带着几位老绣娘花了一个月整理,从穿针引线到基本针法,每一步都有详细图解和口诀。
“这本教材会免费发给每个学员。我们还在开发线上课程,让更多想学的人随时能学。”
仪式结束后,陆衍母亲过来帮忙收拾,一边说:“晚晚,我和你爸想给基金会捐点钱。”
“妈,不用,资金够了。”
“不是够不够的问题。”老人认真地说,“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。手艺传承是大事,咱们家得支持。”
苏晚心里一暖:“谢谢爸妈。”
“下周末你爸想请基金会的老绣娘们来家里吃饭,他亲自下厨。行不?”
“当然行!”
基金会运作的第一个月,事情比预想的多。
周一早上八点,文化馆培训教室坐满了人。二十个女孩,年龄十五到二十二岁不等,都是“春苗计划”首批学员。吴姨站在讲台前,第一课不是教针法,而是讲故事。
“我十岁开始学绣花,那时家里穷,买不起绷子,就用旧竹筐绷布。”老人声音平静,“第一幅作品绣了一对鸳鸯,绣了拆,拆了绣,整整三个月。师父说,急不得,手要稳,心要静。”
女孩们听得入神。
“现在条件好了,有教室,有好工具。但道理没变——手要稳,心要静。”吴姨拿起针,“今天,我们从穿针开始。”
教室里安静下来。小梅坐在第一排,试了三次才成功。线穿过针眼那刻,她脸上露出笑容。
与此同时,“薪传计划”也在推进。王秀梅老家被选为第一个试点,五位老绣娘被聘为“传灯导师”,每人带三个徒弟。基金会提供材料费和生活补贴,条件只有一个:认真教,用心学。
苏晚每周都会去文化馆看进展。第三个周末,她发现小梅已能绣出工整的直线。
“进步很快。”苏晚拿起小梅的练习布,“手很稳。”
“我每天回家都练。”小梅小声说,“奶奶说,机会难得,要珍惜。”
临走时,小梅鼓起勇气问:“苏老师,学好了……真的能像您一样吗?”
苏晚蹲下身,平视女孩的眼睛:“能。而且你可能比我做得更好。因为你是从小开始学,有更多时间精进。”
小梅的眼睛亮了起来。
一个月后,基金会迎来第一个小挑战。一位匿名捐赠者联系林薇,想定向资助一个特殊项目——为盲人开发触觉刺绣课程。
“这位捐赠者的母亲是盲人,生前喜欢刺绣。”林薇汇报时说,“他希望能让视障人士也能体验刺绣乐趣。”
苏晚立刻想到吴姨。“我们可以试试。用粗线,大针,特殊底布,让触感更明显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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