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的烽火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荒原上立了起来。它们比长城沿线的旧台更简陋,往往只是石垒的木架高台,配上遮风避雨的小棚子和储存信号物资的地窖,但却正在将大明的预警范围向外推数十里甚至上百里。
每多一个新烽燧的建立,将来就每多一份准备时间。而旧的烽火台之间,则通过火箭、响炮甚至训练信鸽,试图建立起一套更精确的联络方式。
然而,在这表面上风光无限的建设之下,贪腐依旧如影随形。
易涉川就在负责向新烽燧转运物资的后勤线上,找到了新的机会。
易涉川是工部的主事,在采购运往北线的特制防冻火油时,同样与商人勾结,报以高价,送上去的火油不但不易点燃不说,还容易熄灭。
但这些都可以用运输解释,运送物资向来是大有学问的,比如天降大雨,火油封存不妥善,故而失效,运送途中山路难走,要绕路故而耗费了过多粮食,一段时间后又找到了新路故而损耗减少,再一段时间后大雨冲塌了路段,故而粮食损耗又有增加。
这些行为更加隐蔽,掺杂在正常的损耗中,难以察觉,执行任务的边军们或许有所怀疑,但他们首要任务是尽快建好烽燧,根本不可能去收集证据扳倒那些暗中的贪官。
京察司、锦衣卫、东厂主要覆盖了大规模的银钱流动和明显的违纪,对于这种深入的小规模贪墨,一时间根本难以察觉。
总体来说,大明的蓟辽防线依旧在不断加强,坚壁清野的大方针也在不断落实,虽有蛀虫暗中贪腐,但对正在脱胎换骨的大明来说,那不过是历史的遗留与发展的阵痛……
武英殿暖阁内
崇祯将一份关于京营现状的密奏扔在御案上。奏报里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:空额过半、老弱充数、器械朽坏等等不一而足,他没想到在天子脚下,京营竟然糜烂至此!
整饬京营,已是刻不容缓。但问题在于,用谁?大明有能打的将领,但大都在各地剿灭流寇:
洪承畴、孙传庭分别在三边、陕西剿匪前线,卢象升镇守宣大,傅宗龙也在熟悉事务,皆不可轻动。朝中其他将领,要么资历不够,要么就是惧怕整顿京营之后会让朝中官贵记恨报复,让他们去整饬,无异于纵狼入羊群,最后没了羊,肥了狼。
“大伴,整饬京营,事不宜迟。但朕思虑再三,仍无良选。你执掌内廷,耳目遍布京畿,于军中人事,可有何可靠之人举荐?”
王承恩闻言,立刻躬下身,脸上露出惯有的苦恼神色:“皇爷,京营积弊甚深,非有威望者不能镇服。老奴……老奴愚钝,思来想去,环顾朝野,确无十分妥帖之人。或恐所荐非人,误了皇爷的大事。”王承恩的话依旧滴水不漏。
崇祯听了这话也不恼,他就算用后脚跟想也知道京营是块难啃的骨头,他沉吟片刻,对殿外的小太监道:
“传内阁孙先生、薛先生还有杨嗣昌即刻来见。”
不多时,孙承宗、薛国观、杨嗣昌三人鱼贯而入。
崇祯惯性的将京营的烂摊子和选帅的难题再次抛出。
薛国观率先开口,他的风格一如既往的狠辣直接:“陛下,京营之弊,在于权贵子弟充斥其间,吃空饷、占役役,已成痼疾。非以雷霆手段,不能肃清。臣以为,当选一不畏权贵、铁面无私之臣,赋予全权,准其先斩后奏,或可有望。”但他也没有具体人选,这得罪所有京官勋贵的活儿,谁干谁死。
杨嗣昌则道:“京营重整,关乎京师安危,统帅之人,需深谙兵事,精通训练之法。或可从边镇中遴选一功勋卓着、性情刚直之总兵官调入?”但他也清楚,边将调入京城这潭浑水,很可能水土不服,甚至被同化。
就在崇祯觉得依旧毫无头绪时,一直沉思的首辅孙承宗开口了,他的声音沉稳:
“陛下,老臣倒想起一人,或可当此重任。”
“哦?孙先生快讲!”崇祯精神一振。
“此人便是原兵部右侍郎,李邦华。”孙承宗缓缓道出名字。
“李邦华?”崇祯想了想,还是没想起来是谁。
孙承宗继续道:“陛下或许忘了,崇祯二年,己巳之变,虏骑入塞,兵临北京城下之时,京营溃散,毫无战力。正是时任兵部右侍郎的李邦华临危受命,紧急整顿京营,弹劾罢黜了一批蠹虫军官,补充壮丁,加固城防,于危急时刻,为稳定京城局势立下过功劳。”
“只是……”孙承宗顿了顿,语气略带惋惜,“事后,因其整顿手段过于严厉,触怒了不少勋贵权要,遭到多方攻讦,最终……去职归乡,如今正在江西吉水老家。”
崇祯却是没想到京营早在八年前就整顿过,他只是奇怪,为什么八年前整顿没有把京营整顿好,难道是李邦华扛不住事儿?不应该啊,他敢接这事儿,而且还有功劳,那应该是历史上的崇祯……
轰隆!
忽然,崇祯仿佛想到了什么,如同一声惊雷,在崇祯的脑海中炸响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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