崇祯手持特制的通行令牌,一行人畅通无阻,顺利进入了营区外围,这本身就让崇祯有些意外——岗哨查验虽严,却并未因他身份不明而刻意刁难或松懈,只是严格按规程办事。
越往里走,崇祯心中的惊异便多上一分。
想象中的散漫、混乱、污秽并未出现。营房区域虽然依旧显得有些破旧,但却打扫得干干净净,道路整洁,杂物堆放有序。时值下午,操练的号子声和整齐的脚步声从校场方向传来,沉闷而有力。
崇祯示意随从避开主路,绕到校场一侧的土坡后观望。
只见偌大的校场上,依照营头划分出数个区域,数千官兵正在操练,军阵整齐,令行禁止。长枪兵突刺有力,盾牌兵格挡沉稳,火铳兵装填、瞄准、击发的动作虽谈不上行云流水,却也一丝不苟,远比崇祯想象中的糜烂景象要好得多。
他甚至看到了小队之间的对抗演练,虽不至于是真刀真枪的搏杀,但也颇有章法,军官的呼喝声,士兵的呐喊声,都带着一股久违的蓬勃之气。
“陛下,看来李大人确是下了苦功。”身边的侍卫低声感慨道。
崇祯没有说话,目光扫过校场,他看到有些士兵的号衣依旧破旧,但精神面貌却大为改观;他看到军官在队伍中穿梭,不时纠正动作,态度严厉却无人敢敷衍;他还看到场边树立着几根高高的旗杆,上面似乎悬挂着什么东西,仔细一看,竟是几颗已经风干萎缩的人头!下面挂着牌子:“违抗军令、克扣军饷者斩!”
一股肃杀之气,扑面而来。
崇祯心中那份不安的焦虑,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,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欣慰的情绪。李邦华,果然没让他失望,而且做得比他想得更好,更狠。
崇祯没有惊动任何人,凭着令牌和一身不显眼的打扮,一路摸到了中军大帐附近。守卫的军士见他气度不凡,又有令牌,虽感疑惑,却也不敢阻拦,只得入内通传。
正在帐内与几名将领商议兵员编练之事的李邦华,闻报有一陌生武官持令求见,心下诧异,出来一看,顿时吓得魂飞魄散!
只见皇帝一身风尘,正站在帐外,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他。
“陛…”李邦华差点失声叫出来,幸好及时忍住,连忙上前便要跪倒。
崇祯一把托住他的胳膊,低声道:“不必多礼,进去说话。”
李邦华心惊肉跳地将皇帝让进大帐,屏退了左右,帐内只剩下君臣二人。他这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陛下恕罪!臣不知陛下驾临,未能远迎,死罪!”
“起来。”崇祯摆摆手,自顾自地走到主帅案后坐下,打量了一下帐内简陋却井井有条的陈设,“朕来看看你吹的牛,实现了没有。”
李邦华站起身,额上冷汗涔涔,心中飞速盘算着皇帝此来的目的,是突击检查?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?
“朕一路进来,看了看,还不错。”崇祯的语气听不出褒贬,“比朕想象中,要好那么一点。”
“全赖陛下天威浩荡,洪福庇佑,将士用命,臣不敢居功。”李邦华连忙道。
“少说这些虚的。”崇祯打断他,“朕问你,现在京营,究竟怎么样了?朕要听实话。”
李邦华深吸一口气,知道这是交底的时候了,他沉吟片刻,组织语言道:“回陛下,经近两月整顿,三大营共汰革老弱、虚冒兵员逾七万。现有在册兵员三万一千余人,皆经初步点验核实。”
“三万一千…”崇祯手指敲着桌面,“能战者几何?”
“臣可向陛下保证,此三万余人,皆为可战之兵!”李邦华语气坚定,但随即话锋一转,变得无比务实甚至冷酷,“然,此可战,须有界定。”
“哦?如何界定?”崇祯挑眉。
“若依城据守,凭借火器、檑木、滚石,依托北京坚城厚墙,臣可立军令状,三万将士,人人可用!纵建奴举十万兵马围城,亦可保京城无虞!”李邦华的声音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自信,守城战对士兵的个人武勇和阵列要求相对较低,更看重纪律、服从和意志,而这正是他近期狠抓的重点。
崇祯微微点头,这已经是他期望的最好结果之一,京城的安全,是底线。
“若是…出城野战呢?”崇祯缓缓问道。
李邦华没有丝毫犹豫,坦然道:“若出城与东虏精锐野战,恕臣直言,必败无疑,甚至可能一触即溃。”
“原因?”
“缺练!缺马!缺胆气!”李邦华一针见血,“我军士卒,新经整顿,基础操练方才恢复,尚未经历大战磨砺,更无野战对阵之经验。骑兵稀少,缺乏机动与冲击之力。最重要的是,多年积弱,畏虏如虎之心非一日可除。守城有墙可依,尚能一战;野地浪战,面对虏骑冲阵,恐难保阵型不散。阵型一散,便是溃败。”
崇祯静静地听着,脸上并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,反而点了点头。他要的就是这份清醒和实在!李邦华没有因为练出些成绩就狂妄自大,而是清晰地认识到己方的优势和致命的短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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