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廷去年封了熊文灿为兵部尚书,但却没有指明让谁来总理南方剿匪事宜,所以理论上两个人都有这个权力。
但是范景文到底是南京的尚书,所以一般情况下都是直接向范景文汇报。
可是范景文主张的是以剿为主,如果真的把这事报上去,范景文很可能不会答应;而熊文灿就不一样了,此人去年刚联合郑芝龙组建靖海司,稳定东南海疆而备受皇帝赏识,风头正劲。更重要的是,熊文灿主张的是以抚为主,若能说动他,此事便成了大半。
“对!就找熊部堂!”陈洪范下定决心。他立刻铺开信纸,精心措辞。在信中,他极力渲染张献忠“穷蹙来归”的“诚意”,强调若能招抚成功,可免动刀兵,节省巨额军费,更能彰显朝廷德化,他隐去了左良玉即将发动总攻的紧迫态势,只字不提张献忠赠送巨额财宝之事,仿佛一切都是他为国分忧、洞察先机。
写完信,他又把张献忠送他的财宝分出了一半,咬了咬牙,命心腹将其严密包裹,随信一同快马送往熊文灿处,“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,熊部堂见了这些,想必更能体会张某的‘诚意’与本将的苦心。”
次日清晨,左良玉的中军大帐内,气氛肃杀,各路将领肃立,官军已对王家河形成合围之势,左良玉正手持令箭,准备下达总攻命令。
“报——!”一名亲兵疾奔入帐,“陈洪范陈总兵遣使求见!”
左良玉眉头一皱,心中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。“让他进来。”
陈洪范的使者进帐,躬身行礼后,朗声道:“左帅,我家将军命小的前来禀报,贼酋张献忠已穷蹙乞降,我家将军正在接洽招抚事宜。为免误会,请左帅暂缓军事行动,以待朝廷旨意。”
此言一出,满帐哗然!众将面面相觑,眼看就要毕其功于一役,陈洪范竟在此时横插一杠子?
左良玉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,他强压着怒火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:“知道了,回去告诉陈总兵,本帅……自有分寸。”
使者退下后,左良玉猛地将令箭掷于沙盘之上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脆响!
“陈洪范!误国蠢材!”他低声怒吼,“张献忠何等狡诈!岂是真心归降?分明是缓兵之计!他陈洪范定是收了那张献忠的厚贿,才敢行此养虎遗患之事!”
帐内诸将亦是愤愤不平,纷纷请战。
“大帅!机不可失啊!趁张献忠尚未恢复元气,一举歼之!”
“陈洪范此举,分明是与贼寇勾结,抢功误事!”
左良玉何尝不想立刻挥军进攻?但他深知,陈洪范既然敢派人来通知,必定已上书朝廷。自己若强行进攻,即便获胜,也会被扣上“破坏招抚”、“擅启边衅”的罪名。朝中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言官,绝不会放过他。
“够了!”左良玉喝止众将,他深吸几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“陈洪范要玩火,本帅却不能陪他一起烧了这剿寇大局!”
他走到案前,取过纸笔,沉声道:“本帅即刻修书,向南京范景文范尚书陈明利害!张献忠狼子野心,决不可信!请范尚书在朝中力陈剿灭之必要!”他选择范景文,也是因为深知范景文主剿的立场,是其天然的盟友。
写完给范景文的信,左良玉再次下令:“传令各营,严密监视张献忠部动向,不得有丝毫松懈!加强操练,补充粮草,随时准备出击!待朝廷明确剿抚之旨,便是我等建功之时!”
……
广州城,两广总督衙门后院,暖风熏得游人醉。
兵部尚书熊文灿,却并无多少惬意。他面前的书案上,摆着的不是紧急军报,而是几份郑芝龙从福建送来的“孝敬”礼单,上面罗列着南洋珍珠、犀角、象牙等珍玩,价值不菲。
若是往常,熊文灿定要好好把玩欣赏一番,但此刻,他只是心烦意乱地用指尖敲着礼单。
“靖海司…靖海司…”他喃喃自语,眉头紧锁,“郑芝龙那厮,靠着这靖海司和尚公主,风风光光做了皇亲国戚,连带着他手下那帮海盗都鸡犬升天。可老夫呢?”
他想起去年时,皇帝对他殷切期望的话语:“…卿若能说动郑芝龙,共建靖海司,为朕解东南之忧,开海上之利,朕必不吝封侯伯之赏!”
封伯!
这两个字像魔咒一样,日夜萦绕在熊文灿心头,如今靖海司已运转大半年,海上贸易带来的利润虽未完全充盈国库,但确已初见成效,东南海疆也前所未有地“平静”。
可他那梦寐以求的伯爵之位,却如同镜花水月,杳无音信,他烦躁地站起身,在书房内踱步。
他又不能直接上书质问崇祯:“陛下,说好的伯爵呢?”那无异于自取其辱,更是对君威的挑衅,所以他只能采取更“委婉”的方式——不断地刷存在感。
于是,近几个月来,崇祯的御案上,隔三差五就会出现熊文灿的奏折,内容五花八门:从汇报靖海司季度营收,到陈述两广风土民情;从推荐所谓“人才”,到呈报祥瑞吉兆……篇幅冗长,辞藻华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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