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哲是在黑山岭封印事件发生的第九天清晨离开的。
柳清瑶亲自下的命令。她以“封印加固需要绝对安静,凡人滞留可能干扰灵气场”为由,要求江家在三天内撤走所有非必要人员。而江哲这个“没有灵根的凡人杂役”,自然在第一批撤离名单里。
江福巴不得赶紧送走这个烫手山芋。他亲自安排了马车,还“贴心”地派了两个监工“护送”——说是护送,实则是监视,确保江哲老老实实回本家,别在路上惹事。
临行前夜,柳清瑶将江哲叫到了营地外围的一处僻静山崖。
月色下,她一身白衣胜雪,背对着江哲,望着黑山岭上空那道淡青色的封印光幕,许久才开口:
“封印已经稳住了。”
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。
玉简通体温润,表面流淌着银色的、如同电路板般规整的纹路。
“这是《数理真经》前三层。”她将玉简递给江哲,“是我这一脉的‘理途’入门心法。不修灵气,不感天道,只修‘数理之心’。”
江哲接过。玉简入手冰凉,但接触到皮肤后,那些银色纹路微微发亮,仿佛在读取他的生命特征。
“用你的法宝去连接它。”柳清瑶指导道。”
江哲照做。
当乾坤阵贴在玉简上的瞬间,银色纹路光芒大盛!
海量的信息,以一种极度有序、极度理性、如同教科书般严谨的方式,涌入他的脑海。
《数理真经》
开篇明义:
“数者,万物之始也。一而二,二而三,三生万物。此数列也。”
“理者,万物之序也。因必有果,果必有因。此逻辑也。”
“修数理者,不借外物,不感天地,唯以己心为镜,映照万象,析其数,明其理,而得其力。”
开篇核心,是建立“数理之心”的基础框架。
具体来说,是通过一套特殊的冥想和思维训练,在意识深处构建一个“纯逻辑的、不受情绪和感官干扰的、以数学公理为基础”的思维模型。
这个模型,将成为修习者感知世界,解析规则唯一信源。
它不依赖灵气,不依赖天赋,只依赖一样东西——纯粹的逻辑思维能力。
而这,正是江哲最擅长的。
他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状态。
按照心法指引,他在意识深处,开始“建造”:
第一步,定义基础公理集。
· 同一律:A=A。
· 矛盾律:A和非A不能同时为真。
· 排中律:要么A为真,要么非A为真。
……
第二步,基于公理,构建形式系统。
· 定义基本运算:加、减、乘、除、乘方、开方……
· 定义基本几何:点、线、面、体、拓扑关系……
· 定义基本逻辑:与、或、非、蕴含、等价……
……
第三步,将形式系统与“自我”绑定。
· 我是这个系统的“观察者”和“操作者”。
· 我的每一个思维活动,都对应系统中的一次运算或推导。
· 系统的稳定性,即我思维的稳定性。
……
整个过程,江哲轻车熟路。
这就像在前世,为一个新的研究课题建立理论框架。区别只在于,前世他用纸笔和计算机,现在他用意识和乾坤阵。
一炷香时间后。
意识深处,一个光芒璀璨的、由无数数学符号和逻辑关系构成的“思维体”,正式成型。
思维体缓缓旋转,每一次旋转,都向外辐射出无形的“逻辑场”。
江哲睁开眼。
世界在他眼中,变得更……清晰了。
不是视觉上的清晰,而是认知层面的清晰。
他看到柳清瑶周身环绕的能量场,不再是模糊的光带,而是一组组精确的、可以用方程描述的“灵气拓扑结构”。
他看到远处的封印光幕,不再是神秘的符文,而是一个庞大的“逻辑约束系统”——每一个符文都是一个“条件语句”,整个光幕是一个嵌套了十二层的“循环判断结构”。
他甚至看到了自己身体内部的情况。
“你……入门了?”柳清瑶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。
她见过很多天才。
当年她用了三天,才完成“数理之心”的奠基,已经算是千年不遇的奇才。
而这个少年……
“嗯。”江哲点头,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实验结论。
柳清瑶沉默了许久。
然后,她笑了。
那笑容里,有欣慰,有期待,也有一丝……淡淡的苦涩。
“很好。”她说,“记住这种感觉。‘数理之心’是你走‘理途’最核心的工具。”
她顿了顿,又取出一枚青色的剑形玉佩。
“这是‘青鸾信佩’。里面封存了我的一缕神念,可以在三千里内单向传讯。若有生命危险,或者遇到无法解决的‘理途’相关问题,捏碎它,我会知道。”
江哲接过玉佩:“代价是什么?”
他不相信天上掉馅饼。
柳清瑶深深看了他一眼:“代价是,你欠我一个人情。未来如果‘理途’需要你,我需要你站出来的那一天,你不能拒绝。”
很公平。
江哲收起玉佩:“成交。”
“还有这个。”柳清瑶递过来一个小小的布囊,“里面是十块下品灵石,和一瓶‘养神丹’。灵石可以用来驱动你的法宝,养神丹可以在你过度用脑时恢复精神。”
“你没有灵气,无法使用储物袋。这些算是……前期投资。”
江哲没有推辞。
他现在确实需要资源。
“最后一句忠告。”柳清瑶望向东方天际,那里已经泛起鱼肚白,“回到江家后,低调。不要暴露你修‘理途’的事。在绝大多数修士眼中,‘理途’是邪道,是禁忌,是会让人发疯的异端。”
“宗门大选,正常参加。以你现在的状态,虽然无法感应灵气,但‘数理之心’会极大增强你的思维能力。过‘问心路’那一关,应该不难。”
“至于灵根测试……”她摇头,“那个没办法。但如果你表现足够出色,也许会有宗门愿意破例收你为杂役弟子。那也是一个起点。”
江哲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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