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!赵主席瞬间懵了,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和愤怒直冲头顶。自己费尽九牛二虎之力,上下奔走争取来的机会,到头来竟是为他人精心缝制了一件嫁衣!他太清楚了,县委书记绝不可能为了一个正科级岗位的人选问题,去拂逆市里主管部门常务副部长的明确意图。这不仅仅关乎一项工作的考核分数,更直接牵涉到全县在全市的排名位次,说穿了,也紧密关联着县委书记个人的政治前途和口碑。这个中利害,谁能不懂?
赵主席越想越气愤,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。但残酷的现实必须面对。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,第一时间找到师德,将这个令人沮丧透顶的消息如实相告。巨大的失落感不仅笼罩了赵主席和师德本人,消息传开后,整个单位都为之哗然,大家无不感到愤懑不平,为师德感到深深的惋惜。
很快,那位被“急需”的“优秀党外干部”浮出水面——竟是某镇的一名副镇长。县委任命通知没有耽搁。师德显然已不适合继续留在县总工会工作。很快,“组织”的“关怀”降临:他被“交流”到县人大办公室,担任副主任。任前谈话时,县委组织部分管副部长,语重心长,带着公式化的安抚:“师德同志啊,你这些年来工作表现有目共睹,成绩斐然,组织上是充分认可你的。这次安排你到‘四大办’之一的县人大办公室,正是组织对你的信任和重用,平台更大,责任也更重。希望你能正确理解组织的安排,摆正心态,一如既往地安心工作,在新的岗位上再创佳绩,不辜负组织的期望和领导的关心。”话语冠冕堂皇,却字字如针,扎在师德心上。
更让赵主席感到震惊和讽刺的是,他很快从侧面了解到,这位空降到县总工会主持工作的新任常务副主席,其真实身份竟是县政协主席王正坤的亲外甥!初来乍到的赵主席对此毫不知情,但本地官场的大小干部们,对此早已是公开的秘密。当年能力平平的此人能从一个普通干部跃升为副镇长,正是得益于他那位时任县纪委书记、如今已升任县政协主席的舅舅王正坤“亲自关心”、不遗余力的运作和提携。
赵主席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不久前的一幕:市委统战部来县里调研检查,在召开的座谈会上,王正坤曾笑容满面地起身,将带队调研的张玉洁副部长请出了会议室门外,两人在走廊上低声交谈了足有十多分钟。当时赵主席只当是寻常的工作交流,并未在意。如今将这碎片拼凑起来,一切豁然开朗!那十多分钟的密谈,谈的恐怕正是这“雪中送炭”的岗位安排!官场的波谲云诡和身不由己,赵主席再次有了切肤之痛。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:提拔与否,与你工作干得多与少、是好是坏,并无必然联系。
更具黑色幽默的是,师德在县农村移民指挥部所兼任的那份耗费其巨大精力的工作,按照县级领导分工,恰恰是由县政协主席王正坤同志直接牵头负责!若单以工作实绩论英雄,师德在移民工作中的投入程度、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和所展现出的担当精神,别说他赵开明看在眼里,就是王某人自己,也完全有十足的理由向上举荐。
事实上,自打赵主席到任后了解的情况是,师德一半多的时间和精力都被王正坤牢牢地“钉”在了指挥部的工作事务上,有时甚至忙到连原单位这边他赵开明布置的工作都不得不暂时搁置。“官大一级压死人”,赵开明主席的排名毕竟在身为四大班子主要领导的王正坤之后,他只能选择顾全大局,“讲政治”。可现实却是如此冰冷而讽刺:师德在指挥部近乎玩命的付出,非但未能换来王主席丝毫的认可与举荐,反而在关乎其个人仕途的关键时刻,被这位“顶头上司”为一己私利轻描淡写地排挤出局,成了牺牲品。
面对残酷而荒谬的真相,赵开明副主席气不打一处来,再也按捺不住心底那点因组织原则而压抑的“私心”。他找到师德,语重心长又带着几分无奈地提醒:“师德啊,别忘了你的主责主业是在咱县总工会!指挥部那边,你就算干出花来,功劳簿上第一笔也未必轮得到你签名。两头忙活,到头来可能两头都落空。在新岗位上不扎扎实实干出几件像样的硬核成绩,我就算想再帮你说话,也缺乏足够的底气啊!”
或许是心中有愧,或许是做贼心虚。王正坤主席此后在各种场合见到师德,眼神中总带着几分刻意回避的游离。一次偶然的机会,王正坤、赵开明和师德三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小范围会议的现场。会议间隙,王正坤似乎想缓解尴尬,或者为自己开脱,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踱到赵、师二人面前,脸上堆起一种无比惋惜与无奈的虚伪表情,煞有介事地感慨道:“唉,说起县总工会那个常务副主席的位置,师德同志啊,你原本是当之无愧的最佳人选!可县委有硬性要求,必须优先解决党外干部的安排空缺,这偏偏……唉,这人选又正好是我的亲外甥!这事闹得,我心里真是过意不去,惭愧得很呐!”这番虚情假意、惺惺作态的说词,像裹着蜜糖的砒霜,让赵开明和师德顿感一阵强烈的反胃和厌恶,仿佛吞下了一只苍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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