曹昂目光扫过全场,声音清朗:“须深入察访,体恤民情。闭门造车,何来真知?唯有脚沾泥土,眼观百姓,文章方有根基魂魄。”
应玚似有所悟,复问:“若文以载道,敢问大人心中之‘道’为何?”
曹昂斩钉截铁,声震梁宇:“安民之道,济世之道。使耕者有其田,学者有其途,鳏寡孤独皆有所养,便是吾心所向之大道。”
此时,席间的刘晔再次开口,他目光炯然,问题直指根本,“大人重实学、察民情,然则读史何用?”
曹昂答曰:“鉴往知来。非为记诵章句,乃为明兴衰得失:知民心向背决存亡,土地兼并催祸乱。”
刘晔进而诘问:“古今时移世易,旧法岂能治新病?”
曹昂淡然一笑,应之:“取其神髓,非效其皮相。鉴其精神以革新弊政,而非泥古不化,刻舟求剑。”
刘晔最后问道:“若由大人书写当下,史笔当如何落墨?”
曹昂神色坦然,朗声道:“但求八字:‘平定祸乱,与民休息’。至于功过是非,留待后人评说。”
他话音甫落,坐在下首的青年才俊王粲按捺不住,起身发问。
王粲:“大人如何看待‘诗缘情而绮靡’之说?”
曹昂答道:“情贵真,不贵靡。发自肺腑,方能动人。无病呻吟,纵是锦绣满篇,亦属枉然。”
王粲再问:“当此烽烟乱世,诗词歌赋,岂非无用之物?”
曹昂摇头,正色道:“非也。诗可抒黎民之悲,可壮将士之勇,可寄家国之思。真情所致,字句皆为史诗。”
王粲闻言,神情激动,向前一步揖道:“如此,大人可愿即席为我淮南赋诗一首,以彰其志?”
曹昂坦然一笑,婉拒道:“昂之志,在安淮南,非在诗词。待四海升平,百姓安居乐业,届时自有锦绣文章涌现于世,又何须昂之拙句?”
席间众多士人闻言,或沉思,或颔首,先前质疑的目光渐转为敬重,甚至有人低声赞叹:“非惟明主,实乃哲人也!”
厅内气氛趋于和缓热烈。
就在此时,官学门外传来些许骚动,但见几人抬着一副肩舆,缓缓而入。
舆上倚坐的,正是闻名天下的月旦评主持者许劭(字子将)。
他面色蜡黄,气息微弱,显然已病入膏肓,唯有一双眼睛,仍透着一丝洞察世事的清光。
他抬手示意,家人将肩舆置于厅堂一侧。
许劭声音虽弱,却清晰可闻:“老夫抱病前来,原只想在临终前,亲眼看一看这淮南新主是何等人物。适才于门外静听,州牧之论,务实而宏远,重民而明理,老夫佩服。”
他喘息片刻,积蓄着力气,继续道:“然既来了,老夫亦有二问,萦绕心头久矣,欲请州牧赐教。”
曹昂神色一肃,离席起身,行至许劭舆前,恭敬执礼:“不敢言教,许公请讲,昂必竭诚以对。”
许劭缓缓伸出枯瘦的手指,提出第一问:“世间万物,生生不息,然终归寂灭。这生与死之间,其意义究竟何在?”
此问关乎宇宙人生之根本,极为玄远,众士人皆屏息凝神。
曹昂略作沉吟,答:“生如燃炬,非求永恒,而在照亮行程,温暖他人。意义在过程,在作为。死如炬尽,非归虚无,乃将所照之路融入传承。”
许劭听罢,良久不语,目光中闪烁着惊异与深思。
他没料到曹昂思想竟如此深邃透彻,远超同侪。
继而发出更深一问:“州牧高论…然则,人死之后,可有魂魄轮回?此身寂灭,是终局否?”
此言一出,满座愈静,皆知此问实乃许劭自况,叩问自身将赴之途。
曹昂从容对曰:“依昂之见,并无魂魄往复轮回之说。”
许劭追问:“既无轮回,生命岂非徒劳?”
曹昂答:“正因无轮回,此生更显珍贵。犹如明月映水,虽短暂,其清辉已永驻观者心中。”
许劭再问:“辉光易逝,终归虚无,何言永驻?”
曹昂应道:“思想可穿越时空,德行能照亮后世。许公月旦评品鉴人物,激扬清浊,此志此业已融入文明血脉,便是超越了生死之限。”
许劭目光微动:“如此说来,个体虽灭,精神可存?”
曹昂颔首:“正是。生命如河,个体如浪,浪虽消散,河水长流。”
满场士人似懂非懂,却又深感其理之深、其心之诚。
许劭听罢,闭目良久,仿佛在细细品味。
忽然,他睁开双眼,眼中竟回光返照般迸发出惊人的神采。
他凝视曹昂,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:“好!曹子修,老夫阅人无数,今日方知,非常之人,必有非常之思!汝之器识,非止于一方州牧,乃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气,“乃廓清寰宇、重立秩序之主!”
此评语一出,满座骇然!
这比昔日他评曹昂其父曹操“治世之能臣,乱世之奸雄”更为直接,更具天命指向性!
许劭说完,仿佛耗尽了一生最后的力气,身体软了下去,脸上却带着一种豁达安详的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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