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的天亮得早,六点半的晨光已经透过厨房纱窗,在地板上投出细碎的格子。我系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围裙,左手颠着铸铁煎锅,金黄的鸡蛋在锅里 “滋滋” 冒油,油星溅到虎口,烫得我下意识缩手,右手却还得伸过去,帮小宇把歪到耳朵后的红领巾理正。
“妈!我奥特曼水杯呢?昨天明明放书包旁边了!” 小宇的声音带着哭腔,书包被他翻得底朝天,奥特曼卡片撒了一沙发。我刚想说 “再找找抽屉”,客厅就传来 “啪” 的一声脆响 —— 张强的拖鞋甩在茶几上,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,皱着眉刷着手机:“王翠花你能不能上点心?每天除了吃就是瞎忙,儿子水杯都看不住!”
我攥着锅铲的手紧了紧,指节泛白,锅里的鸡蛋边缘瞬间焦黑。正要回嘴说 “你昨晚就没管过孩子”,转身去拿酱油时,胳膊肘却撞翻了料理台上的瓶子 —— 昨晚剩的半瓶生抽 “哗啦” 倒在地上,深色的液体顺着瓷砖缝往客厅流,像一条黏糊糊的黑小溪,还没拖干净的地板瞬间又脏了。
“完了完了!” 我慌得去够橱柜里的抹布,肚子却顶得料理台 “咯吱” 响,洗洁精瓶子没拿稳,“哐当” 砸在地上,白色泡沫涌出来,溅了我一裤腿,黏得难受。张强已经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,拎起公文包就摔门:“跟你过真是倒八辈子霉,胖得连个酱油都拿不稳!”
门关上的震响还没散,我蹲在地上抹酱油,眼泪混着泡沫往下掉。酱油渗进地板缝,擦了半天还是留印子,就像我这七年的日子,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委屈。小宇凑过来,小手扯着我围裙的衣角:“妈,别哭,奥特曼会保护我们的!” 我吸吸鼻子,把儿子抱进怀里 —— 我 250 斤的身子软乎乎的,刚好能当他的小枕头,他埋在我怀里,声音小得像蚊子:“妈,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?”
七点十分,我背着小宇的书包,肩带勒得肩膀发疼,另一只手拎着沉甸甸的爱心便当 —— 里面是昨晚特意腌的萝卜干,配着腊肉炒得喷香,小宇最爱吃这个。一路小跑往学校赶,路过小区门口的菜市场,张大妈正拎着菜篮子选西红柿,看见我就笑着喊:“翠花,今天后腿肉降价,八块五一斤,要不要带一块?晚上给小宇做红烧肉!” 我摆摆手,额头上的汗往下滴:“来不及啦张姨,下午接了小宇再跟您砍价!”
谁知道刚拐过街角,一辆黑色加长林肯就 “吱呀” 停在我面前,车身亮得能照出人影,跟我沾着酱油印的围裙格格不入。车窗缓缓降下,露出一张比电视里明星还俊的脸 —— 男人穿着深灰色西装,熨得没有一丝褶皱,领带是酒红色的,打得一丝不苟,却皱着眉盯着我:“你身上…… 是不是有萝卜干的香味?”
我懵了,低头看了看围裙上的酱油印,又闻了闻自己身上 —— 确实有股萝卜干混着腊肉的咸香。“大、大哥,我赶时间送孩子上学,不买保险也不办信用卡……” 我往后退了退,把小宇往身后护了护。
男人没理我,径直推开车门走下来。他比我高一个头还多,阴影把我整个人都罩住,皮鞋踩在地上 “笃笃” 响。可他没说别的,反而弯腰,鼻子凑到我拎着的便当盒前,深吸了一口。旁边小宇拽着我衣角,小声跟我说:“妈,这个叔叔好像小狗哦,还会闻东西。”
男人的脸瞬间黑了,耳根却有点红,他直起身,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名片递过来,指尖干净得没有一点灰尘:“我叫顾夜寒,顾氏集团总裁。你每天给我做三顿带萝卜干的饭,我给你开一万块一个月。”
“一万块?” 我脑子 “嗡” 的一声,手里的便当盒没拿稳,“啪嗒” 掉在地上,萝卜干撒了一地,有的沾了灰尘,有的还带着油星。顾夜寒的司机赶紧过来捡,他却摆摆手,自己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没沾灰的萝卜干,放进嘴里嚼了嚼。几秒钟后,他眼睛突然亮了,像找到糖的孩子:“就是这个味!十年了,我终于找到这个味了!”
小宇拉着我的手,小声问:“妈,这个叔叔要请你做饭吗?那以后谁给我做萝卜干呀?” 我看着顾夜寒眼里的光,又看了看地上的萝卜干,突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—— 我这 250斤的家庭主妇,难道真的能靠一碗萝卜干,改变日子吗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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