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初的周末,阳光总算挣脱了连日的阴雨,暖融融地洒在小院的腊味绳上,把金黄的腊肉照得透亮,油珠顺着肉皮往下滴,在青石板上积成小小的亮斑。富贵早早就醒了,蹲在咸菜缸顶,叼着根风干的萝卜干往顾夜寒的窗台上丢,“咚咚” 的轻响把顾夜寒从浅眠中吵醒 —— 他昨晚翻来覆去到半夜,脑子里全是前一天摊牌时的画面,顾夜宸那句 “慢慢来” 像颗定心丸,却也让他心里悬着的石头没完全落地。
“爸爸!爸爸!太阳晒屁股啦!” 小宇裹着奥特曼棉袄,踩着棉鞋在院子里蹦跶,手里举着个缺了角的风筝 —— 那是小宇三岁时,顾夜寒和顾夜宸一起买的,上面印着赛罗奥特曼,翅膀处的布料还被富贵啄破过,顾夜宸用蓝线缝了个小小的萝卜图案,说 “奥特曼也得配萝卜干才香”。“我们今天去放风筝好不好?舅舅爸爸说过,要陪我放最高的风筝!”
顾夜寒揉着太阳穴坐起来,刚推开窗,就看见顾夜宸从院门口走进来,手里拎着个帆布包,里面鼓鼓囊囊的。他穿了件浅灰色的休闲装,没了平时西装革履的严肃,倒多了几分邻家大哥的温和,膝盖上的创可贴换了新的,是小宇喜欢的奥特曼图案 —— 显然是早上特意找的。
“早,” 顾夜宸的声音有点轻,眼神避开顾夜寒的目光,把帆布包放在石桌上,“我路过早餐铺,买了点油条和豆浆,还有你爱吃的糖蒜。” 他说着就把东西往外拿,手指碰到装糖蒜的玻璃罐时,顿了顿 —— 这罐糖蒜是顾夜寒上次说好吃,他特意让张大妈多腌的,原本想躲着的时候送过来,却一直没敢。
翠花端着腊肉粥从厨房出来,看到两人的互动,嘴角悄悄弯了弯:“正好,我熬了粥,配油条和糖蒜正好。小宇,别闹你爸爸,让他洗漱完吃饭,吃完咱们就去公园放风筝。” 念念被翠花抱在怀里,小手攥着顾夜宸的衣角,含混不清地喊:“舅舅爸爸…… 风筝。”
顾夜宸笑着摸了摸念念的头,指尖碰到她软乎乎的头发,心里的紧张消了些:“念念乖,吃完早饭就去放风筝,舅舅爸爸给你编个小花环,比上次的还好看。” 念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把脸埋在翠花颈窝里,偷偷看顾夜宸,眼睛亮得像星星。
吃饭的时候,小宇总往顾夜宸碗里夹油条:“舅舅爸爸,你多吃点,等会儿放风筝要用力气!” 顾夜宸笑着接过来,又给小宇夹了块腊肉:“你也多吃,不然跑不动,追不上风筝。” 顾夜寒看着两人的互动,心里暖暖的,却还是有点别扭 —— 想跟顾夜宸说句话,又怕气氛尴尬,只能低头喝粥,把糖蒜嚼得 “咯吱” 响。
“对了,” 顾夜宸突然开口,从帆布包里掏出副手套,递给顾夜寒,“你上次说放风筝时怕线勒手,我找了副加绒的,你戴上试试。” 那是副深棕色的手套,边缘缝着浅蓝的线,是顾夜寒去年冬天丢的那副 —— 当时他还可惜了好久,说 “这手套暖和,抓腌坛不滑手”,没想到顾夜宸一直记着,还找回来了。
顾夜寒接过手套,指尖碰到顾夜宸的手,两人都愣了一下,赶紧缩回手。顾夜寒的耳朵尖红了,小声说:“谢谢,我还以为丢了。”“没丢,上次在杂物间的腌坛后面找着的。” 顾夜宸假装整理帆布包,不敢看他的眼睛,心里却跳得飞快 —— 他其实是昨天特意去杂物间翻的,找了半个多小时才在腊味堆后面找到,还偷偷洗了晒了,就怕顾夜寒嫌脏。
吃完早饭,一行人往公园走。小宇跑在最前面,举着风筝喊 “奥特曼要飞啦”;念念被顾夜宸抱在怀里,手里攥着根小绳子,时不时拽拽顾夜宸的衣领;顾夜寒和翠花走在后面,看着前面的三人,翠花轻轻碰了碰顾夜寒的胳膊:“你看,夜宸心里还是有你的,只是需要时间。” 顾夜寒点点头,眼神里满是感激 —— 如果不是翠花,他不知道还要跟顾夜宸僵多久。
到了公园,找了片开阔的草地,顾夜寒和顾夜宸开始组装风筝。顾夜寒拿着风筝骨,刚要往布料上插,就被顾夜宸拦住:“等会儿,你插反了,这样风筝飞不起来。” 他接过风筝骨,熟练地插进布料的缝隙里,手指灵活得像在串腊鱼,“你以前总插反,每次都得我重新弄,怎么还没记住?”
顾夜寒的脸有点红,挠挠头:“不是有你在嘛,我记不记都一样。” 这句话一说出口,两人都愣了 —— 以前顾夜寒也常说 “有你在我放心”,可现在,这句话里好像多了点不一样的味道。顾夜宸的心跳快了几分,赶紧低头绑风筝线,假装没听见,却把线绑得太紧,差点把布料扯破。
“舅舅爸爸,你绑错啦!” 小宇跑过来,指着风筝线,“应该绕三圈,再打个结,不然会松的!” 顾夜宸笑着点头:“还是小宇厉害,舅舅爸爸忘了,你教我好不好?” 小宇得意地挺起胸脯,踮着脚教顾夜宸绑线,念念则蹲在旁边,把地上的小石子往顾夜寒手里塞:“爸爸,石头,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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